第138章 有个主子样儿(2 / 2)

“这头大彘,奴才恨不得…”答应的份例本就少得可怜,她公主的份例也不见得克扣完还能剩下多少,他气得顿足愤声,却被她郑重地打断:“别提大彘了,本宫恶心他。”

他张口结舌,苦笑着作出头一歪,身子几乎栽倒下去的动作。

自己不好与孙财明说,而孙财一定会按比例抠走各宫的油水,其实说到底最佳的法子就是让慈文挣上更高的位份。未必要多得宠,但至少不能是既无宠也无位。

“承炩,您尽量劝一劝您额娘争宠,好不好?”他也没有委婉,恳切向公主游说道:“为了您额娘自己将来的保障,也为了您的前程,这些都需要您额娘的位份作为支撑。”

他甚至没敢提她出降的家室门第,也着实不愿意提及这把悬在前处总有一日会落下的铡刀。但嬿婉如何能猜不透他暗示的就是自己今后往何处嫁大抵与额娘的位份紧密关联,之前她还会怨恼、悲戚,现如今已是疲累虚乏得不想再思虑这道死门。

她相当清楚自己毫无办法去接受他以外的任何男子,但她不打算也不愿意言明,因为他无论劝什么她都怕自己会忍不住竭力宣泄如光线般作作有芒的万种情绪。

“本宫知道了。”她搪塞着,感到自己犹似水流澜沦?交错间的一叶孤舟,他在高耸的岸缘上遥望着她,想出手相救却又无能为力,她挣动得越剧,他就越心如刀绞,但终究都是一场空。

不如不想,她垂眸须臾,安心地轻轻靠向他的怀里。也正在此时,眼前的白烛彻底熄灭,她像遁入了一片黑茫茫的虚空。

眼前隐隐绰绰地腾现了四姐痛苦难抑的面容和臃肿难行的身躯,嬿婉并不畏惧她,但抹不掉那失魂落魄的惊惶,喉间像有汲水的棉块沉闷地堵着,心跳每一下都坠得极重。

红答应身下渲开的淋漓鲜血也仿佛遮蔽在了她的眼帘上,让她满目皆是刺眼的赤烈浓色。她骇得瞪大眼瞳,却在恍惚间隐见无光的墙壁上淡漠地晕出一张惨白的面孔。

她知道全是幻觉,但无端地越发惊惧起来,甚至怀疑红答应那日歪倒在软轿上就已是一具了无生气的死尸。

进忠不敢揽紧她,故她只以后背与他轻贴。此时她再也顾不得思考了,旋过身扑入他的怀里,竭力感受他鲜活的心跳与和煦的体温。

公主是在借着黢黑的谧夜与自己隐秘相拥,还是真正畏怕幽暗以至不得不寻一个热源驱走内心的不安,他一时有些分不清。但回想起上次,她似乎也是如此。

他凝神观察她的容色,只见她双目紧闭而羽睫轻颤,嘴唇似是而非地咬紧,这分明就是恐惧。他渐渐反应过来哪怕不全是后者,至少后者也占了相当大的比重。

他轻柔地环抱着她的身躯,又在她的后背极轻地抚着,渐渐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趋于平稳。

“承炩,您是在怕黑么?”他刚问出此句就已觉着不是了,但不等他改口,就听得她认真道:“是,本宫就是怕黑。”

公主如此笃定,再改口问也不大合适,他只好顺着她的意思接着道:“那奴才把蜡烛点上吧?”

“不必了,”在这样的事上也欺骗进忠,其实她是忐忑的,但认下胆怯总好过叫他陪着自己一道愁肠百结,她半真半假地以隐语袒白道:“本宫原本很怕黑夜,但有你的怀抱作为依靠,本宫就不怕了。”

生怕进忠多想,她甚至还作出了一副坏心的窃喜样儿,从他怀中起身,扬面望向他,嬉皮笑脸道:“仙君是真被本宫骚扰傻了,丝毫不怀疑自己此时此刻正被本宫一步步地耍弄么?”

只能说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她一贯的古灵精怪使他完全卸下了防备,再也不怀疑她作出此举是否有别样的可能。

进忠倒吸一口凉气,确保她不会被自己不小心擂倒的情况下,手臂抡出极大的半圈弧度作推搡状,但最终只轻轻地一触她的肩头,咬牙切齿道:“您明知自己把奴才骚扰傻了,为何还要继续骚扰?您是喜欢呆病缠身的憨傻太监吗?”

还未语毕,他的双颊就赤红似落日绛。他将头别至一旁,无地自容地任由羞愧从头至脚爬满通身。

自己骚扰了她一辈子,甚至直到今生仍在行猥亵之举,怎有脸说出这般不知轻重的话。他感受到公主好奇地向他倾身查看,遂崩溃地捂住自己的双目暂不去面对她。

他绝不是诚心骂自己,但大抵是着实招架不住。嬿婉听了前半句就如此寻思起来,心下相当满意于自己将他糊弄过去了,至少没惹他平白担心。

他一提“呆病”她就想起确实重疾难医只能一把火烧之的余常在,可还未待她发笑,就猛然听得他本能地自述为太监。

兜兜转转还是绕回这道关口,他到底还是自卑的。虽说显然是句玩笑话,但嬿婉难以释怀,且又不便多描,只好学着他轻触自己的样子,隔着蟒袍揉他的后颈安慰道:“本宫癖好独特,就是喜欢。”

公主为了哄自己,连这样的话都闷头认下了。他汗颜无地又头昏脑胀,胡言乱语道:“不,您不喜太监。”

他把“太监”挂在嘴边,自己若表达怜惜,他就会反说自己是自愿入宫,自己若表达不介意,他就会越发耿耿于怀。左右都是死局,嬿婉不由得怔神了片刻。

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一直在向他暗暗传达他与其他太监相比鹤立鸡群,本质相当于坦白了自己对太监群体嗤之以鼻,唯有他能入眼,这于他而言就已是自卑的起始。

他从指缝中望见公主懵怔不语,骤然醒悟自己的逃避只会给她带来负面情绪。自己早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连“仙君”这样与自己无一丝沾边的美称都强忍惶惴应下了,事到如今退远比进难得多。

“但您喜欢奴才就够了,”他撤下手,餍足地眯眼笑望她,又生怕她多心,蹙眉摇首佯装嫌弃道:“只许您捉弄奴才,不许奴才捉弄您?”

“没个奴才样儿!”如今她已辨不清进忠是如何想的了,但心料仿照他的调笑还击他总该不会出大错。尽管如此,她仍是忍着不安待他的反应。

他颤栗着狂笑不止,她紧绷着的神经陡然松懈下来,舒快地呼出一口气,也有些难以置信这样敏感的话题就此揭过去了。

“你自己都没有主子样儿,还指望我有奴才样儿?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太有失公正了。”透过朦胧笑眼,他鄙夷地一瞥,怪腔怪调地“斥责”她。

真的,进忠越没规矩,她就越是喜欢,哪怕他作出一副老学究做派也比自卑怯懦好太多。

待他敛了笑,将手肘撑在桌缘托着侧脸凝望自己时,她适时地伸出一根指头,缓缓指向他的鼻尖。当他下意识后缩的那一刻,她一下捻住他的领口,揶揄道:“像本宫这样的泼皮公主确实上不了台面,但好歹胜在新鲜,仙君没见过呀。可本宫觉着仙君吓怕了、眼珠子都快落到地上了,也比平平无奇毫无印象好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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