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寒并未等多久,公孙武达和幸泽就乘着一辆马车赶了过来。
“ho~还真是热闹啊。”公孙武达好奇地踮脚眺望那一直蔓延到对面山头的长队。
“他们是在吃东西吗?”刚吃过没多久的幸泽垂涎欲滴地盯着那饥民手中的碗。
公孙武达疑笑地摸了摸胡子:“你刚刚不是已经吃过了吗?”
“没,没吃饱。”幸泽有些尴尬地挠头笑了笑。
小孩子的诚实永远是那么珍贵,那么惹人欢心。
公孙武达一把拉起幸泽的小手,边跑边笑道:“走!我带你去要上一碗。”
却是在途中看见了在东北方躺椅处悠闲地看着地图,喝着茶的夜无寒,犹豫一阵后,还是先带幸泽去要了两个馍和一碗粥才去找了他。
“夜大人!我们来了!”公孙武达招手呼唤道。
“嗯?”夜无寒移开地图,看清了来人,随后便站起了身,微微颔首,“既然到了,我们便走吧,车就在前面。”
“哦,好的,那事不宜迟!”公孙武达捶了捶胸口道,“驾驶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不了。”夜无寒拒绝道,“你毕竟不是本地人,不熟悉道路,我已叫人安排了车夫。”
说罢微微看了一眼正吃着馍的幸泽,道:“少吃点。”
随后转身往前走去。
幸泽闻言还以为他是嫌自己吃多了,低着头不敢再吃,犹豫一阵后将它们递给公孙武达,语气中满是不舍道:“来,给你吃。”
公孙武达很是迷惑,连连摆手拒绝:“嘿!你这娃娃!给我干啥?自己留着吃呗。”
“我不能吃,那位大侠不让吃。”幸泽的语气既诚恳又可怜。
公孙武达转了转脑筋才反应过来,道:“哦——原来是这样啊,哈哈,我想你误会了,夜大人让你少吃不是不让你吃。”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这又是吃馍又是喝粥的,肚子太撑的话一会儿可能会晕车。”
“晕车?那是什么?”
“呃,总之你想吃也行,不想吃也行,晕了车吐就行。”
幸泽还是有些不明白,但正想着时,公孙武达已经拉着他的手跟了上去:“快点吧,夜大人快走远了。”
三人就这样上汽车,往黄河边去。
车内的气氛很静,尽管公孙武达一直在说话活跃气氛,但总是沉默的夜无寒和不爱说话的司机都令车内的气氛安静得可怕。
公孙武达自以为是这里最懂孩子的,要是车里没个人跟幸泽说话,恐怕小孩子的心也会被伤害吧。
“幸泽啊,你以前都吃些什么啊?”
“就像你们那天来的时候吃得差不多,不过那天要好些,有蘑菇,可是大侠说吃了会死,所以我就不吃了。”
“那平常呢?”
“嗯——”幸泽回想了一会儿,随后道,“像干树皮,草根子,野果,还有一些有时候能捡到的肉。”
“肉?”公孙武达闻言感到疑惑,“什么肉?”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只要每次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就是很大的喊叫声时,等喊叫声结束了我再去,就总能捡到一点肉,只是都零零碎碎的,肯定是别人剩下的吧,其实肉不多的,我主要是把骨头拿来做汤,骨头上面挂着的一点肉煮开也就是肉汤了,很香!”幸泽说完后思考了一会儿又道,“不过没有今天吃得东西香。”
“喊叫声?”公孙武达若有所思,可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是什么,于是便看向前座的两位,问道:“你们能猜到那是什么吗?”
一脸阴沉的司机摇了摇头。
公孙武达便看向正在看书的夜无寒,问道:“夜大人,你知道吗?”
而夜无寒没有一丝迟疑地漫不经心道:“人肉。”
“什!什么?”公孙武达瞳孔瞬间瞪得溜圆。
连开车的司机脸上都多了些颜色。
夜无寒补充道:“猜的。”
随后继续若无其事地淡定看地图。
幸泽也是被吓得不轻,其实他本就已经有些晕车了,现在听到这种话胃里瞬间翻江倒海,猛地“yue”了几下。
“别吐!我这儿有袋子!”公孙武达连忙掏出口袋。
可他的动作终究是慢了一步,幸泽已经忍不住弯下腰,把刚刚吃的东西一股脑儿全吐了出来。公孙武达赶紧把袋子递过去,但已经来不及了,幸泽的呕吐物已经溅到了地上,还有一部分弄到了自己的衣服上。
幸泽吐完之后,脸色更加苍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虚弱地靠在座位上,喘着粗气,低声说道:“对……对不起,我……我实在忍不住了。”
公孙武达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自己刚才那句话确实有点吓人。他赶紧安慰道:“没事没事,这不怪你,晕车很正常。来,先把嘴擦擦。”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幸泽。
幸泽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再次道歉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股腐臭味儿在车里弥漫开来,司机默默地打开了窗户,但他本就颜色少有的脸如今更加阴沉了。
而夜无寒,却依旧不拘小节地看着地图,似乎丝毫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车内沉寂了一会儿,公孙武达突然开口问夜无寒道:“夜大人,我们这次去黄河是做什么啊?”
听他总算问了个正经话,夜无寒才认真回答道:“去考察水质。”
“考察水质?”公孙武达一个机灵,“难不成夜大人是想把黄河的水引向蒲州各处以此灌溉农田?”
“嗯。”
“那可能有点行不通。”
“水质不好?”
“倒也不是,咱们河洛最不缺的就是高山密林,黄河自然水质差不到哪里去,可若是想要引水存在着三大问题。一,水道难以打通,这里的岩石硬度普遍都比较高,要是要凿山修道,恐怕行不通,若是绕着山开道,又过于盘旋曲折,会浪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经费不行;二,要分配至各处的话就需要实现分流,而分流不仅关乎水道的开通,还要修建水利工程,这就又是一个大难点和消耗点,又不是人人都是灌江口的那两尊神;三,据我所知,这里的山岭中四处都居匿着魔种,前一阵子还搞过一次突袭呢,不过很快被我们的人击退回了去,我们若是开水道,又是避免不了恶战。”
夜无寒略带欣赏地透过后视镜看了公孙武达一眼,道:“你说的这些都很有道理,但,我只负责提出方案而不负责执行方案。”
公孙武达摸了摸鼻子:“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不能真的什么也不干吧?”
“所以我才会来此调查。”
“啧,得,夜大人我说不过你,不过就摄刺史的位置的话,也确实用不着那么地做到那种程度。”
“你是个聪明人。”夜无寒夸道。
“哈哈,过奖了,哪里比得上名誉长安的夜大人?听闻夜大人开的那些个店铺物美价廉,服务态度好,百姓们都津津乐道呢!”公孙武达恭维一笑,礼尚往来嘛。
“不足为提。”
“不过夜大人,这水要是有了,那百姓们种些什么呢?可不能种寻常蔬菜,长得太慢,饿都得先饿死!”公孙武达道。
“既是要种,就要种长得快,耐性强,易存活,能填肚的食物。”夜无寒道,“你在长安吃宴之时,难道未曾尝过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