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罡?谁啊?”秦雪月好奇道。
“足下四弟,名为朱成罡。”夜无寒将粥端起,用勺子舀了舀,通过翻腾的热气目测着温度,“刚烧退,肠胃弱,垫垫肚子吧。”
他舀起一勺,放至她嘴边。
秦雪月没有拒绝,只是那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几分,张开嘴,将粥喝下。
“嗯?可是加了茯苓?”秦雪月尝了一口便敏锐道。
“嗯,老白说你体虚,加点健脾的。”夜无寒把小几架在她腿上,又取了把银勺递过去,端来鸡蛋羹,“鸡蛋羹里没放酱油,就撒了点盐,尝尝看。
她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温热的米香混着茯苓的淡甘在舌尖散开,胃里瞬间暖烘烘的。
抬眼时,见夜无寒正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个剥了皮的苹果,慢悠悠地切成小块,码在碟子里。
夜无寒刚放好苹果块,便又是对上了秦雪月那双总是多愁善感的眸子,此刻竟有点点晶莹流动。
“嗯?怎么了?可是不合胃口?”夜无寒问道。
“不,我只是……想小灵了……”说着,泪竟是不受控制地流下。
夜无寒一听,便也大抵明白了——“茯苓”,福灵。
夜无寒无奈,只好轻轻将其抱住,想一个老父亲安慰道:“福灵若是在天之灵,定不愿看到你自伤心情,不惜身子,比起用泪水麻痹,比如吃好点,穿好点,过好点。”
“嗯……”听到他的安慰,秦雪月这才好了点,只是鼻子依旧酸酸的。
“吃完我带你出去走走吧,夜王府的风景很不错。”
“好。”
……
夜无寒同秦雪月在夜王馆四处溜达,不过身后一直跟着几个好奇心严重的野猫。
秦雪月并未察觉,因此不在意。
夜无寒光明磊落,因此也不在意。
秦雪月在夜无寒看来,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小孩子罢了,有着自己的性子,也需要大人的关爱。
夜无寒唯一希望的,便是秦雪月不要将这份关爱误解为爱,一字之差,便是万劫不复的鸿沟。
他尽量少与秦雪月进行肢体接触,可若她主动要求牵手什么,那颗易碎的玻璃心,容不得夜无寒拒绝了。
夜无寒将秦雪月看得透彻——从小活在别人策划的人生中的笼中雀,不知爱为何物。
不管是父母之爱,亲朋之爱,男女之爱,她都一并统为爱,都想要得到。
但她难以挣脱命运的囚笼,因此学会了伪装,曾经的知性优雅,原也不过应付的手段。
唯有在与之“坦诚相待”过的夜无寒身边,她才愿意展现真正的自我。
比起情人,夜无寒更像一位知己,但不准确——夜无寒知秦雪月,然秦雪月不知夜无寒。
但既然愿意沉浸在自我捏造的幻觉中,那便去乞求不要被唤醒吧。
夜无寒看着秦雪月蹲在廊下,指尖轻轻逗弄着一只不怕生的三花猫,阳光透过檐角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弯成月牙,像极了一个追着大人要糖吃的小姑娘——纯粹,却也脆弱。
“你看这只猫,爪子上沾着草屑呢。”秦雪月回头朝他招手,声音里带着轻快的笑意,“是不是偷偷去药圃里打滚了?
夜无寒走过去,目光扫过那几只不远不近跟着的“野猫”,他们的瞳孔在阴影里缩成细线,像极了暗处窥伺的眼睛。
他弯腰替她拂去肩头的一片落叶,语气平淡:“不会,老白会揍他们。”
秦雪月仰头看他,眼底映着天光,亮得惊人:“夜公子,这些猫是你养的吗?”
“不是,是紫姑娘养的。”
“紫姑娘是……那个很漂亮的,看起来很大度的大姐姐吗?”秦雪月不知怎的,垂下了眼,声音有些低落。
“你有见过她吗?”
“嗯,刚刚她上来看过我。”秦雪月终于是忍不住问道,“夜公子跟她很熟吗?”
“熟人。”夜无寒诚恳道。
“是吗……”秦雪月心情瞬间低至了谷底,她嘴唇颤抖着,犹豫了一阵后道,“那如果,以后我们结婚了,她会是小妾吗?”
“!什么?”夜无寒少有地有些吃惊。
而身后不远处的草丛里。
“侯哥!你放开我!我要杀了她!”
孙天侯,狮驼王,石尅门一并拉住狂暴的朱成罡。
“算了,算了呆子!就一小姑娘!别那么在意!”孙天侯有些吃力地控制他的右手,心中疑惑:该死,这呆子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是啊!她肯定是不知道紫姑娘跟夜大哥的关系的。”狮驼王也劝道。
可他这句话,又让朱成罡炸毛了:“有个屁的关系!!!你们快把我放开!看朱爷爷我一耙子铲死她!”
紫蛛儿站在一旁,捂嘴轻笑,也不上前帮忙。
“没办法了!只有这样了狮大哥!”孙天侯咬牙道。
“懂了!”狮驼王眼神一定。
两人忽地齐声喊道:“陈老弟!大哥遇害了!我们控制住贼人了!!!”
下一秒,一记灵化掌瞬间飞来。
“呆子!你皮糙肉厚!难为你了!”
孙天侯与狮驼王控制着朱成罡正对着一掌。
然那本来气势汹汹的灵化掌竟在中途速度和杀气明显弱了许多,击中朱成罡后,却是力道刚刚好地将其打晕了过去。
“呼——”孙天侯擦了擦额角冷汗,往地上一坐。
陈林顿时出现在几人面前,观察了一下情况,随后甩袖而去:“幼稚。”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是被夜无寒二人察觉了。
“夜公子,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吵架?”秦雪月一脸疑惑地向那边空无一人的草丛看去。
夜无寒轻叹一声,道:“没事,不用管,可能是家里进了野猫。”
秦雪月哦了一声,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那几只野猫见他们要走,竟也跟了上来,脚步轻得像一团雾。
夜无寒走在前面,能感觉到身后那道清澈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背上。
他知道秦雪月待他不同,那份依赖里藏着懵懂的倾慕,像初春刚冒头的嫩芽,带着易碎的温度。
可他不能回应,也不该回应。
他是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骨血里浸着杀伐与算计,护她周全已是极限,若让那份纯粹的心意染上他的底色,才是真正的辜负。
又何况,他早已心有所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