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过朱成罡最闹的模样——上次夜无寒罚他抄书,他趁人不注意把墨汁抹在孙天侯脸上,两人闹得满院追着跑。
可现在,那个连哭都要扯着嗓子的人,却像被抽走了魂魄,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原来最深的痛从不是号啕,是心里有个窟窿,风往里灌,却连喊一声“冷”的力气都没有。
夜无寒没再劝,只是垂眸看着朱成罡的发顶。他的指尖在门框上轻轻顿了一下——那处木纹他摸了三年,闭着眼都能辨出纹路,可此刻却觉得陌生。
方才白仁生上楼时,袖口带起的药香里,藏着一丝他再熟悉不过的“续命草”味,那是只有在医者断定“九死一生”时,才会备好的药。
他没说,也没露,只是脚步比平时慢了半拍,像要把心里翻涌的浪,都压进每一步的沉缓里。
“夫绝望者,非目不见物、耳不闻声也。”夜无寒在心里轻轻叹,“实乃心之所系崩如断弦,外物皆成虚像,如坠无何有之乡。”他知道,此刻说再多“会好的”,都像隔着一层雾。
用这种方式,到底……应该能够压下。
人总要在自己的废墟里站一会儿,才能慢慢找回碎掉的自己——就像他现在,也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把“狮驼王死了”“孙天侯危殆”这两句话,好好嚼一嚼,才能压下喉咙里的腥甜。
夜无寒抬手,想拍一拍朱成罡的肩膀,手到半空又收了回来。
他转身,木门“吱呀”一声轻响,在这死寂里格外清晰。
走到院外,夜风卷着枯叶打在他衣襟上,他抬头看了眼天——往日里能辨出星斗的夜空,今夜只剩一片浓黑,连月亮都躲得没了踪影。
他站了片刻,指尖的凉意慢慢渗进骨缝,才终于觉得,心里那片翻江倒海的浪,稍稍平了些。
天命馆里,朱成罡终于动了。他慢慢爬起来,走到孙天侯常坐的那把梨花木椅旁,伸手碰了碰椅面——还有一丝余温,像是那人刚起身离开。
他就那么坐着,背挺得笔直,却又软得像没了骨头,眼神空空地落在楼梯口,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大笑着从上面跑下来,拍着他的肩喊:“呆子!你怎的又跟大哥闹别扭了?”
烛火又晃了晃,把他的影子和椅子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两个相依的人。
只是那相依里,藏着半个人的空缺,怎么都填不满。
……
卯时
所有人都回去了,唯留下兄弟二人。
夜无寒深深吸了一口气,痛寒之意自心间蔓延至脊椎。
他看着那依旧跪在地上的朱成罡——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动地,有毅力地“罚跪”如此之久。
夜无寒方觉想错了——
重情重义之人内心的伤疤难以以时间愈合。
他知道,自己总归是该说些什么的。
轻轻走到桌边,倒上两杯凉透的茶,一杯与自己,喝下润了嗓。
“小罡。”
朱成罡身子本能地颤了颤,没有回应。
夜无寒坐到一旁的椅上,看着眼前的朱成罡,轻声开口道:“大家都走了,这里只有我们兄弟二人。”
朱成罡凝滞地眼眸微动,他吞咽着难以吞咽的、卡在喉中的浓痰,委屈、痛苦、绝望,此刻总算有了释放的余地。
那无比沙哑的嗓中发出模糊的声音:“狮大哥……真的,死了吗?”
夜无寒的口中发出舌触口壁的“吧唧啧”声,他闭上眼,润了酸胀的眼,才张开,声音中带着冷淡平水的揭示:“死了,很彻底。”
“为什么……为什么要死?”朱成罡的眼眶再度红了,发出光怪的疑问。
“小罡,你以为,狮驼王为救小侯而死,他可有悔?”
“我……我不知道。”
“无悔。”夜无寒直白道,“他既甘愿以生命作为代价,便是无悔。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你在此为他而悲,岂不是在辱没他的选择吗?”
朱成罡眼神着上零星微光,却又很快沉了下去:“我……不能接受。”
“你不能接受,也是你自己自私的选择,我不会过多干预。”夜无寒缓缓站起身,往馆在走去,走至门口,又停下了脚步,“小罡,万物终有一死,在面对死亡时,我们总要为自己的明天做打算。”
夜无寒的脚步越来越远,他没有阖上门,任由刺骨的寒风割裂朱成罡的心——
等割出了伤口,才觉得真正的痛,便懂得去愈合了。
……
义
当时多少英杰聚,纵酒纵情日月同。
罢酒笑谈举山河,自号敢当移山圣。
乍破霆钧万土焦,磐石千年亦有愁。
从来一诺顶九鼎,誓下此身肝胆照。
空山寂,杯酒且温且复歌;
千秋度,狭路再逢再誓天。
今朝若梦同堂坐,此梦惊游千百回。
堂前松筠仍伴坐,风舟共载鹭鸶随。
平生不识三两字,失言莫怪酒万情。
但求时主驻华年,地陷天塌沧海尽。
天地义,身骨甘碎甘死生;
纵万死,冥河敢踏敢夺魂!
等闲笑眄九重劫,交拳无言心相知。
诸天神佛百万魔,血溅凌霄为兄死。
当时多少英杰聚,天地证义只一人。
愿作冥幽鬼志雄,提灯尚邀宴酒欢。
……
[大圣意识觉醒进度:15%—20%,至尊宝意识觉醒进度:10%,孙天侯意识觉醒进度:100%—90%,未知意识觉醒进度:0%]
[大圣意志觉醒进度:0%—10%,至尊宝意志觉醒进度:0%,孙天侯意志觉醒进度:100%,未知意志觉醒进度: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