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大妈人是真的好,作为房东经常把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知道巫连是写书的,而且经常熬夜码字,所以就常常趁着起夜敲门给他送点热牛奶喝,一个个耷拉着黑眼圈腱鞘炎疼得要命想放弃连更的夜晚,巫连就是被这一杯杯看起来无足轻重的热牛奶感动得继续努力生活的。
那是他漫无目的、甚至完全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而活着的二十年人生里,少有的关注与温暖。
要不是对方的年纪实在有点不适合,他偶尔都想扯下脸皮管她叫一声干妈了,真的挺够意思的。
大概是在巫连猝死的前两周,大妈的儿女忽然说要回来,把大妈接到三亚去旅游一两个月,临走前还挺舍不得地给巫连留了一堆好吃的,告诉他一定注意好这注意好那,别忘了关电关水关煤气,活脱脱一副老妈子模样。
他倒是没太在意那么多东西,毕竟自己几乎没有过出门然后需要关水关电关煤气的时候,自己一个人的日子也不是没过惯,并不在意,转头依旧是蒙在自己的屋子里埋头码字,偶尔刷刷视频听听歌,去自己喜欢的游戏论坛里逛两圈,然后在下雨的时候拉开窗帘,把窗户打开一条缝,迷迷糊糊地裹着毯子睡大觉。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半个月前好不容易存的大批稿子都被发完了,所以眼下的情况就是他又不得不再次挑灯夜战——大白天码字真的是没灵感也没力气,对于他这种一觉睡到至少十一点的伙儿,吃个午饭就是早餐,下午是拿来发呆和傻笑的。
至于干活?那是晚上灵感迸发的时候才该做的事情好么?
所以他又一次地坐在了电脑面前。
灵感确实迸发了,迸发到他一向写不完一章就不想撂笔的强迫症犯了,也就是因为这不到十分钟的坚持,心脏发出了一生中的最后一次抗议。
才短短一周的时间没人看着,巫连就把自己玩猝死了。
这事光是想起来都让他觉得自己很丢人,巫连时常觉得当时的自己就是寓言童话里那个吃不着大饼饿死的傻子,爹妈出门怕他吃不着饭就把饼扣个洞套在他头上,结果他扭头吃了一圈儿不知道怎么吃更远的饼,就活生生饿死了,纯傻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