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叶明便带着新纸样和想法来到了格物院。他没有直接去造纸工坊,而是先找到了宋应文。
宋应文正在他的小书房里,对着一堆画满齿轮啮合图形的草稿凝神思考,手边还摆着几个小巧的木质齿轮模型。
“三少爷,您来得正好。”见到叶明,宋应文连忙起身,“老朽依照您的指点,演算了几种不同齿数比的齿轮组合,这省力与增速的效果,果然大不相同!若能精准制作,其用处简直不可限量!”
叶明拿起一个模型看了看,赞许道:“宋先生辛苦了。齿轮之道,深奥无比,日后或可着书立说,传于后人。”他话锋一转,将带来的纸样递给宋应文,“先生请看,这是造纸坊新出的样品。”
宋应文接过,仔细看了看,又对着光看了看纸张的纤维分布,捻了捻厚度,点头道:“嗯,比上次送来的又好了不少。纤维更均匀,质地也紧密了些。看来那竹浆沤煮的火候与捶打的功夫,是下到位了。”
“我想让他们尝试在竹浆中混入少量楮树皮浆,或许能进一步提升韧性和耐折度。”叶明说出自己的想法。
宋应文眼睛一亮:“楮皮?妙啊!《天工开物》……哦,老朽失言,”他及时收住,意识到那本书此时还未问世,改口道,“古籍有载,楮皮确是造佳纸之上品。只是处理起来比麻、竹更为繁琐。三少爷此议,或可一试!老夫这就将想法记录下来,让人送去工坊。”
叶明点点头,和宋应文又讨论了一会儿关于标准化齿轮制作可能遇到的精度问题,这才起身往后面的工坊区走去。
造纸工坊设在格物院最僻静的一角,一来是为了保密,二来也是因为造纸过程中需要用水、沤料,气味难免有些大。
还未走近,就能闻到一股混合了石灰、植物纤维和发酵的独特气味。
工坊管事的老陈头是个头发花白、手上布满老茧的老工匠,祖上几代都跟纸张打交道。
他原本对叶明这位年轻国公提出的种种“新奇”想法将信将疑,但几个月下来,亲眼看到原本粗糙的竹浆在自己手里一点点变成能写字的纸张,那份怀疑早已化作了由衷的敬佩和干劲。
“三少爷!”
老陈头见到叶明,连忙用围裙擦着手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疲惫却兴奋的光彩,“您看看这新出的纸!按您上次说的,调整了蒸煮的时间,又多加了两道捶洗,这成色是不是好多了?”
叶明拿起工坊里刚焙干还带着余温的纸张,仔细感受,肯定道:“陈管事,诸位师傅,辛苦了!这纸确实大有进步!”
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们还可以试试让它更韧一些。我与宋先生商议,想请你们试试,在打好的竹浆里,掺入一到两成捣碎的楮树皮浆,看看效果如何。”
“楮皮?”老陈头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思索起来,“楮皮好是好,纤维长,造出的纸拉力强,可是……那玩意不好沤啊,比竹子还费工夫,而且价格也……”
“成本先不必考虑,主要是试验。”叶明温和地打断他,“需要什么工具、人手,尽管跟墨痕提。我们需要找到一种既能保证质量,又能控制成本的方法。哪怕最后证明此路不通,也是一种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