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为他们先前的过错做些弥补,当然,他们要是死性不改再犯事,依旧是杀无赦。”
陈平安按她说的内容简单思索后,点了点头,无所谓地笑了笑:“不过是育人手段罢了,只希望最后真能如你所说。”
“但你们也要做好另一手准备,有时候,功成名退、明哲保身,甚至故意给自己弄些不大不小的污点,也是条很好的活路。”
“江湖那么大,大可找个地方落脚,四处走走看看,我言尽于此。”
宋凤山的妻子听完,先思索片刻,随即对着陈平安恭敬一礼:“公子所言,妾身谨记五内。”
宋凤山也深吸一口气,对着陈平安抱拳,脸上明显带着几分挣扎,最终还是再次抱拳,带着妻子转身离开了凉亭。
而在这时,宋雨烧也叹了口气:“我的江湖早已过去,如今这江湖,我不认可,却又无能为力。”
陈平安听宋雨烧这么说,笑着回道:“有些事,你想管也管不来,不如顺其自然,看它如何发展。”
宋雨烧看向他:“你我也算我好友了,你觉得凤山这孩子怎么样?”
陈平安挑了挑眉:“这个我不评价,再者,难道你还想迎来第二春,再找个老伴生一个,让凤山多个小叔?”
宋雨烧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拍了拍陈平安的肩膀:“你呀,这话说出来,倒让我无言以对了。”
笑完,宋雨烧调整好情绪,认真开口:“那丫头就交给我,等我调理好身体,就去你老家那边,尽早到。”
陈平安点头应下:“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今天就要走,你那封信写好了吗?”
宋雨烧从怀中取出信:“刚写完,直接交给指定的大都督府就行。”
说着,便将推荐信递到了陈平安手中。
“走,咱去喝两杯,为你践行!”宋雨烧说着起身。
陈平安应了声“好”,随后便和宋雨烧,以及赶过来的涂山苏苏、徐远霞、张山峰一行人,朝着之前去过的那家火锅酒楼走去。
半个时辰后,火锅已经上齐。
涂山苏苏、徐远霞和张山峰都没吃过这种吃食。
涂山苏苏嘿嘿一笑:“山峰哥哥,得蘸着桌上那瓶辣椒酱才好吃!”
说着还指了指那罐红彤彤的辣椒酱。
张山峰被这声山峰哥哥叫得有点蒙,或许是因为没有人这般叫我的原因,就让他鬼使神差的蘸了一大口塞进嘴里。
下一刻。
张山峰脸就涨得通红……
同时他也是悟出了一个道理,女人的话不可信!
徐远霞见状,好心递过一瓶烈酒:“喝烈酒能解辣,这叫‘以毒攻毒’!”
张山峰实在忍不了,接过酒就猛灌了一口,结果刚咽下去就喷了出来,大骂道:“徐远霞,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早把你按在地上摩擦了!”
酒桌上,宋雨烧见此情景,忍不住发出爽朗的笑声,也感慨道:“和年轻人待在一起,还真别有一番滋味。”说着也凑趣开了几句玩笑,涂山苏苏坐在一旁,看着几人热闹的模样,嘴角也轻轻弯起,时不时帮陈平安添些茶水。
只是这般热闹总归是暂时的。
又过了半个时辰,陈平安等人喝完酒,起身下了酒楼。
刚走出酒楼,涂山苏苏突然眼眶红红的,小手攥着陈平安的衣角,望着他:“公子,你快快回来呀,我会想你的。”
涂山苏苏说完,抬着小脸望着陈平安。
陈平安听了这话,笑着点头,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我会的,再者,你到了落魄山之后,那里也有榆钱,随时能和我联系。”
涂山苏苏听到“能联系”,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红却还是乖乖应道:“嗯,我知道的。”
紧接着,她从自己的方寸物里掏出一个布包裹,递到陈平安面前:“公子,这是我给你做的两身衣服,还有两双鞋子,你路上穿。”
陈平安刚要伸手去接,一旁的宋雨烧却快他一步拿过包裹,随手打开看了看。
里面果然整整齐齐叠着两套素色衣衫,还有两双纳得厚实的布鞋。
宋雨烧撇了撇嘴,重新把包裹系好,递回给陈平安:“确实不错,针脚挺细。”
说完,宋雨烧又从腰间解下一个方寸物:“这里面有剑水山庄的两千枚雪花钱,另外那甲丸不是还没给钱吗?总不能让你白忙活。”
陈平安见此笑着摇头:“这倒不必。宋老前辈送涂山苏苏去落魄山,本就耗时长,路途又远,你们途中说不定还要买些东西,这些钱留着用更合适,而且坐鲲船也得花钱,别省着。”
“那怎么行?坐鲲船、买东西能花多少?”
宋雨烧皱眉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老辈人的执拗。
陈平安却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不容拒绝:“虽然花不了多少,但涂山苏苏之后还要跟着前辈在山庄住一年半载,总要花钱,你拿着就行,别推辞了。”
说完,他不等宋雨烧再开口,接过涂山苏苏给的包裹收进方寸物,随后伸手分别抓住张山峰和徐远霞的肩膀,脚下轻轻一点便腾空而起,不过瞬息就消失在了天际。
宋雨烧望着陈平安消失的方向,嘴角悄悄扬了起来,花白的胡须都跟着颤了颤。
涂山苏苏看得疑惑,拉了拉他的衣袖:“宋爷爷,你笑什么呀?”
宋雨烧勾了勾唇角,语气带着几分老狐狸般的自得:“陈平安这小子,论江湖上的弯弯绕绕,哪有我这老头子想得周全?”
“宋爷爷才不是老狐狸呢!”
涂山苏苏皱着小眉头,小声反驳。
宋雨烧没好气地弹了下她的小脑袋:“知道知道,你的丫头才是小狐狸,真正的小狐狸。”
涂山苏苏揉了揉额头,又追问:“可宋爷爷,你刚才的笑容好奇怪呀,到底怎么回事呀?”
宋雨烧挑了挑眉,慢悠悠道:“你以为陈平安说不要钱,我就真没给?那两千枚雪花钱,我早偷偷塞到他那个布包裹里了。”
涂山苏苏愣了愣,随即哦了一声,小手却悄悄从袖袋里摸出三枚谷雨钱,在宋雨烧面前晃了晃。
一枚谷雨钱,可是等于十枚小暑钱。等于一千枚雪花钱。
宋雨烧一看,瞬间睁大了眼,花白的眉毛都竖了起来:“这是……”
涂山苏苏嘻嘻一笑:“这是公子偷偷给我的钱,他说,宋前辈肯定会偷偷给他塞钱,所以说早已经提前给了我一些。”
宋雨烧怔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大腿,低声暗骂一句:“好奸诈的小子,倒把我这老头子的心思算得明明白白!”
边境关隘
而此时另一边,陈平安和张山峰、徐远霞正继续赶路。
路上陈平安也没多客气,在这荒无人烟的山路上,直接带着两人御空飞行。
张山峰全程直呼“过瘾”。
徐远霞也忍不住感叹:“总算体验到一把山上神仙的感觉了!”
就这样,时间悄然流逝,转眼间两天过去。
这两天里,陈平安带着两人赶了七百里路程,终于抵达了那座名为“边境关隘”的城池。
到了地方,陈平安直接取出宋雨烧写的亲笔书信,迈步走向梳水国关隘的大都督府。
陈平安用的方法直接又霸道。
按正常程序,他本该先在关隘找巡逻勘察的官兵办通关文牒,再沟通入境事宜。
可这里的方言和大骊官话差别不小,几次交流都是驴唇不对马嘴。
面对这情况,陈平安索性释放出自身强横的修为。
要知道,在别人看来,陈平安就是八进武夫,御风而行。
武夫八境在梳水国已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即便放眼周边各国,或者是整个东宝瓶洲。
能达到练气士八境的偶有出现,但抵达武夫八境的,实在少得可怜。
于是,当陈平安踏空而行,缓缓落在关隘城池上空时,整个城池被瞬间惊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