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韵抬眸,水镜一折,三枚羽镖在镜面上被无形之力牵引,轨迹微偏,擦着窗棂钉入廊柱,发出沉闷的声响。
面具人冷哼,袖中再抖,黑绫暴起,带着嘶嘶声直扑客栈的窗棂。
墨韵指尖轻弹,一缕水丝从杯中射出,在空中化作半透明的薄幕。
黑绫撞上薄幕,像蛇撞入深潭,力道被瞬间卸去,只激起一圈圈涟漪。
“你就是墨韵?”
面具人终于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墨韵不答,只是将杯中的凉茶轻轻一倾,茶水落在窗沿,沿着木纹缓缓爬开,化成一缕几乎不可见的雾,顺着窗缝渗了出去。
雾在巷口铺开,像一层薄薄的轻纱。面具人伸出手,指尖在空中虚虚一按,巷口地砖的缝隙里突然冒出细细的黑虫,如潮水般涌向客栈的墙角,想要沿着墙缝钻入屋内。
墨紫睫毛一颤,掌心的紫光又一次浮起,仍强自按捺——她知道,一旦出手,便会打破墨韵布下的平衡。
墨韵抬眸,檐下的水珠一齐落下,连成一道细密的水帘,如水瀑般垂在窗与门的外侧。
黑虫群一触水帘,便如被冻住般僵在原地,随即化作一滩滩黑水,顺着檐角滴落,渗入地下。
“蚀韵的手段,终究离不开污与腐。”
他淡淡道。
面具人的笑意更冷了些:
“三日后,断韵台,若你敢来。”
话音未落,骨铃猛然一击,声浪如潮,沿街巷四面涌去,试图震散水镜。
墨韵掌心一合,水镜化作薄如水膜的“镜潮”,层层叠叠,将声浪卷入深处,消于无形。
“我会去。”
墨韵平静回应,
“你们也该知道,断韵台不是阵,是器。以清韵为引,以生命为薪,虹吸天地之韵,转清为蚀。你们养的,不过是一口吞韵的井。”
面具人眼中红光一敛,似被说中要害,低低一笑:
“那就让你亲眼看看,井有多深。”
他身形一沉,如墨融入夜,消失不见。其余黑影见状欲退,墨韵指尖轻勾,水网一收,尽数拖入院中,化作水茧,与先前两人并置。
水茧落地,发出极轻的声响,像几颗巨大的露珠。
屋内重归寂静,只剩风铃轻响。
墨紫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掌心微汗。
她轻步至窗边,压低声音:
“需要我跟出去探一探吗?”
“不必。”
墨韵摇头,
“他们还会来。今夜不过试探。”
他看向床上熟睡的小猫们,眼中寒意散去几分,“护好他们。”
墨紫点头,悄退至床边,袖中淡紫光若有若无,织成一层极薄的护罩,覆在小猫身上。
护罩如晨雾般轻柔,却隐隐透出一丝韧性,仿佛能在无声无息间挡住一切外来的侵扰。
墨韵回身至桌前,烛火已尽,黑暗如水。
他将断韵台的草图再摊开,指尖的水意一点点渗入纸背,仿佛在抚平某种看不见的褶皱。
他停在中央节点,目光微凝,轻声道:
“虹吸之口……若我以‘清平之吟’封其喉,再以‘镜潮’倒灌其腹,或可断其势。
只是,引之所在,必有人守。”
他闭目调息,呼吸均匀而悠长,心跳与城中水系的脉搏再度相合。
夜色更深,巷口风更凉。客栈后院,水茧静静躺着,如两颗被时间遗忘的水珠。
远处的街道上,又有人影在阴影中驻足片刻,抬头望向客栈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
“墨韵……”
那猫低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吞没,
“三日后,断韵台见。”
人影转身,融入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客栈内,墨韵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光。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指尖一弹,窗纸上的水纹轻轻一荡,又迅速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