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辩驳与否认,赛达斯人类的历史与神话,其根源无可避免地指向了古精灵。
当人类这个年轻而充满活力的种族在大陆上崛起,日益强盛,他们的光芒终于引来了那些被困于影障之后的古精灵神只的注视。
于是,一场宏大的“继承”开始了。
人类不仅继承了古精灵的魔法体系,使其成为古塔文特帝国力量的基石;更在不知不觉中,全盘接纳了他们的神话框架,将古精灵的主城奥拉赞,改头换面地融入了自己的信仰之中。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现代精灵族群的境遇。
他们一无所有。历史消失于时间长河之中,家园被人类侵占,信仰被遗忘,种族地位日渐低落。
他们的未来,似乎只剩下两条黯淡的道路:要么抱着虚妄的荣耀和支离破碎的历史,默默死于荒野;要么彻底融入这个以人类为主导的赛达斯社会。
在逐步接纳泰坦的力量与权柄的过程中,利亚心中也浮现出一个疑问。
她并非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她的根在另一个宇宙,那个名为“流浪地球”的家园。若她最终真的凭借这股力量,赢得了赛达斯的“认可”,成为了这片大陆实质上的主宰,难道真要留在这里,扮演“造物主”角色吗?
这个问题如同幽灵般萦绕,她却无法直接向织者寻求答案。
无奈之下,她只能通过召唤战士作为信息中继站,将她的困惑转达至尼欧斯,再由尼欧斯传话给织者。
信息在不同的维度与空间中穿梭,几经周折,最终带回了织者的答复。
她得到的答案是:如果她成功掌控赛达斯,她的权限将会得到再次升级。她的名下,将同时拥有两个世界。在非任务期间,她将获得在两个世界间自由穿梭的权限。这甚至意味着,她可以将流浪地球世界的人口,迁移至赛达斯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上。
这个可能性让利亚的心脏猛地一跳,但随之而来的,是织者特别强调的一个关键问题。
赛达斯,是一个不完整的世界。
这里的日月星辰,并非宇宙天体的真实投影,而是一种宏伟能量模拟出的假象,它们的光与热被精确地投射在这片大陆之上。
整个世界的核心,仅由一片大陆及周边星罗棋布的岛屿构成。经过利亚初步估算,其总面积甚至不及地球上的西欧,不足四百万平方公里。
从宇宙观的本质上来看,赛达斯是“地心说”理论的具象化体现,一片有限的小天地。
如果利亚真计划将庞大的人口迁入,她就必须承担起远超统治者的职责。
她至少需要以泰坦之力继续扩展赛达斯的陆地面积,将海洋化为沃土。同时,她还必须重新调试那虚假的日月星辰的运行轨迹,确保它们的光辉能够均匀地覆盖到每一寸新开拓的区域。
创造世界哎!
听起来何其伟大,但对利亚而言,又何其麻烦。
她肩上的担子已经够重了,不仅背负着一个文明的存续,还要给尼欧斯帮忙,她实在没有余力再去“捏”一个新世界。
经过深思熟虑,她暂时不打算继续扩大大陆的疆域,但她同样无法容忍赛达斯继续沉溺于那套古老、僵化、血腥的封建统治模式之中。
不管未来是否有可能成为后手和备用世界,这片土地依然需要进行一场脱胎换骨的变革。
以人类为主导的赛达斯社会,其未来,将以“流浪地球”的社会结构与价值观为蓝本,进行一场由表及里、由浅入深的彻底改造。
利亚甚至已经想好了第一步:彻底废除那些表面上已经废除、却仍在阴影中延续的奴隶制度。
……
此刻,在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变故的会议大厅里,气氛依旧凝重。
会场上,来自赛达斯各地的王公贵族、教会领袖和势力代表们,没有人对这个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古老暗裔大法师表现出丝毫兴趣。
他们有的是不敢,有的是不能,有的是真的没兴趣。
于是考瑞菲亚斯就像一件无人问津的战利品,被利亚的战士们带了下去,看押了起来。
利亚重新将议题拉回正轨,她提出的那两项议案,并非没有人心中存有异议。
然而,先前发生的一幕实在太过震撼。
影障被暴力撕裂,传说中的暗裔大法师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现身,紧接着,又被这位圣者以一种近乎碾压的姿态一击制服。
这惊世骇俗的伟力,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扑灭了许多人心中那份源于血统与地位的傲慢。
更不用说那些侍立在利亚身后,以及维护会场秩序的全盔战士——那支被称为“圣者之军”的队伍。
他们如钢铁雕塑般肃立,不露分毫情感,有离得近的人在事后声称,甚至听不到他们的呼吸声,让人不禁怀疑这些全盔战士其实是某种……魔像。
但不管他们是什么,这支队伍所展示出的那种纯粹、高效、冰冷的战斗素养,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即便是以体格壮硕、纪律严明着称的库纳利使节,也不敢断言自己最精锐的战士能在与他们的对战中占到任何便宜。
这样一支队伍,哪怕总数只有区区一千五百人,可一旦配合上圣者那神明般的伟力,其破坏力自不用说。
攻下一座城池?不,人们毫不怀疑,他们甚至有能力直接攻下整个塔文特帝国。
总而言之,考瑞菲亚斯的出现,无意中扮演了那只被用来“杀鸡儆猴”的鸡,而现在,在座的众多“猴子”们,无论是国王,女王还是圣母,都明智地选择了噤声。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而这个例外来自费罗登。
国王阿利斯泰的表态直接得近乎鲁莽,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宣布,费罗登将无条件支持圣者的一切决议。
而他的王后,艾琳,在亲眼目睹了利亚那番酷飒利落的战斗英姿后,当场“叛变”,化身为最忠实的小迷妹——当然是骗在场代表的啦,其实她早就是迷妹了。
这对国王夫妻一唱一和,那架势,恨不得立刻摘下王冠,直接捧到利亚面前,请她来当费罗登的女王。
坐在他们身旁的伊蒙公爵,只觉得两眼一黑又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