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愣了愣,有些疑惑地问道:“记得什么,泽哥,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是身体不舒服吗?”
他关切地问道,只是不知为何,心中那惶恐和不安却越演越烈,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安生,你应该记得的。”
阴灵泽的目光注视着空无一物的书桌表面,可是口中却讲述着古老而禁忌的道统之秘:
“太阴太阳星辰三光,三者俱全,你已经可以开启【上仪天】……”
“?”
安生眨了眨眼,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摸阴灵泽的额头,看看对方是不是瘾症了:
“泽哥你在说什么,什么三光,什么上仪天,你该不会烧迷糊了吧?”
这自然是说笑,都是炼气期的修士,凡人的疾病已经与他们无关,平日里神思清明,更不可能迷迷糊糊。
安生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急促了些:“泽哥,你该不会修行出了岔子吧?”
少年几乎觉得这就是真相了,毕竟阴世道统天天跟腌臜的晦物打交道,以他对阴灵泽的了解,对方修行出了岔子被鬼上身的概率很大。
“泽哥别怕,我来帮你。”
安生当即掐了道【安神术】,抬手点在了阴灵泽的额头,只是指尖触碰对方肌肤的那一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涌入体内,叫安生险些惊叫出来。
他差点以为自己触碰到的,是一具被精心养炼而成的【阴尸】!
“泽哥,你这是修行了什么功法,怎么会这么冷……”
安生喃喃着问道,阴灵泽抬起头,从垂落的刘海后头投射出两道锐利的目光,刺得安生遍体生寒。
“安生,该接受现实了。”
阴灵泽说道:“我已经死了。”
“……”
少年一下子像是被抽走了力气,颓丧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一言不发。
他想起了昏迷之前的经过,也想起了对方那垂死时苍白脆弱的面容。
“……惟曜灵夜光之大德,有五色重轮以储休,惟阳萦天佐之威严,有循轨徙舍以表异……”
朗朗的诵书声不绝于耳,这声音来自周围的阴氏儿女,她们的身影在安生看来都很是熟悉,只是面容却都是模糊的,而且正在迅速沉入阴影中。
不多时,她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偌大的教堂中只剩下安生和阴灵泽两人一前一后坐着。
不同的是,安生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荧光,而阴灵泽则笼罩在阴影中。
“……泽哥,这段话又是什么意思?”
安生嘴唇翕动着,有些失魂落魄地问道,但任谁都看得出,他根本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安生,其实我不该知道的,对吗?”
阴灵泽如此回答道,少年苦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因为望冥阴氏根本就没有这本道典。”
这是关于【上仪十一曜】的祭文,放眼苦境,仍然有祭祀十一曜传统的宗门世家恐怕不会超过五指之数。
因为它们实在太古老了!
古老到当世几乎没有人还记得这些道果的名字,道果并非一尘不变,随着时间的变迁,道果所代表的权柄也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诸多分化和变迁。
以水德道果【辰星伺晨】为例,它分化出了壬癸亥子四水,都分别被证出过新的道果。
而在天人登临之后,为了防范旧主归来,复夺道果,往往都会极力更迭意象,消弥痕迹,久而久之,这些古老的尊名便都消失在历史之中。
『一旦有天人证出道果,祂首先要确保的就是道果昔日的主人已经死去,或者不再回来。』
安生轻轻呼出一口气,这些禁忌的知识好像突然之间涌入他的脑海里。
同样的道理,为了防止自己离开,或者状态异常之后道果被她人证去,执掌道果的天人往往也会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段。
无生帝收尽天下【戊土】,虫祖在【蛊蠹】丹位中留下后手,玄尊布下迷障,让太古星辰的修士感应不到命星……
甚至太阴娘娘不应修士的求丹之愿,未必也没有这方面的考量。
“泽哥……我就当你是泽哥,你这次来,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安生沉思许久,开口问道。
“安生,不是我来找你,是你不肯让我走。”
阴灵泽如此说道,少年双眸骤然失神,回忆起对方死后,那一点被自己攥住的星光。
“泽哥,对不起。”
安生默默低下头,很是落寞地说道:“我当时就该带你一起走的,你就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别自作多情了。”
阴灵泽抬起头,冷冷说道:“你以为自己是谁,你甚至都算不上阴氏的人。”
“我……抱歉。”
安生苦涩地笑了笑,他也说不出来,眼前的阴灵泽到底是什么,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亦或者是那一点星光具现出来的?
或者干脆又是天魔的诡计?
但无论是什么,安生都愿意跟他谈谈,就当是一场遥远的悼念。
“今日的结局,我早就猜到了,只是我并不后悔……”
阴灵泽没有理会安生的道歉,开口说道,但是声音却听得出浓郁的哀愁和悲伤:
“只恨我不争气,没能把母亲的魂魄夺回来。”
“府主的魂魄?!”
安生眸光一闪,像是回想起了什么,连忙开口问道:“泽哥,那件衣服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件衣裳叫【画仙囊】,是李青衣的神通所化,也被称为【青囊尸衣】。”
阴灵泽像是看出了安生的疑惑,回答道:“李青衣是创立【青囊】道统的古修,据说其证道失败,于是投了大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