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站着个人,真穿着一身黑斗篷,帽檐压得极低,完全看不见脸。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一直就在那里。
“对,就……就是他!”老船头吓得缩起脖子,恨不得钻进石头缝里。
莲花把我们往后拦了拦,自己往前挪了半步,虽然站在悬崖小路上姿势别扭,但那气势一点没弱,扬声道:“阁下费尽心机引我们到此,有何指教?”
那斗篷人没回话,只是抬起了手。手里拿着个东西,像个罗盘,又不太像,在暮色中发出微弱的磷光。
那光点晃了晃,最后竟然直直地指向了我们……不,更准确地说,是指向了莲花师姐怀里那个刚找到的铜盒!
“他果然是冲着金蟾蛊印来的!”我心里咯噔一下。
斗篷人收起那发光的物件,终于开口了,声音果然像老船头说的,嘶哑难听,跟砂纸磨石头似的:“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嘿!好大的口气!”夏夏把斧头横在胸前,“有本事你上来拿啊!”
斗篷人发出一声像是冷笑的嗬嗬声:“不上来,也一样。”
话音刚落,我们突然听到头顶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抬头,魂儿差点吓飞了!只见崖壁顶上,不知什么时候爬满了那种颜色鲜艳的毒虫,正像潮水一样沿着陡壁往下涌!
而
这王八蛋!他能驱使这些毒虫?还是说,他跟那黑蛟是一伙的?
前有虫潮,后有恶蛟,我们被堵在这巴掌宽的绝路上了!
“妈的!跟他拼了!”夏夏眼睛都红了,就要往下跳。
“别冲动!”莲花一把拉住她,眼神锐利地扫过上下夹击的险境,又看向那斗篷人,“东西可以给你,但你先让这些虫子退开,保证我们安全离开。”
斗篷人嘶哑地说:“你们,没有讲条件的资格。”
眼看虫群越来越近,那腥臭味都快熏死人了。我急得满头汗,死死抱着我的空缸,这破缸现在屁用没有!等等……缸?空的?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也顾不上对不对了,扯着嗓子就朝?我告诉你,光有印没用!得有我们这聚宝盆接着才行!不然财气就散了!”
我一边胡诌,一边把怀里那空缸举了举。莲花她们都愣了一下,疑惑地看我。
那斗篷人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帽檐微微抬起,似乎在在仔细打量我手里的空缸。
因为我这破缸,看上去就是个普通搪瓷缸,但打架的时候还挺顺手,但跟“聚宝盆”八竿子打不着,我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瞎咋呼一句。
但这时候没想到,斗篷人沉默了几秒,竟然真的挥了挥手,上面正在往下涌的虫潮,像接到命令一样,停了下来,但还在原地焦躁地爬动着。
“小丫头,还有点意思嘛。”斗篷人嘶哑地说,“你手里的,是什么缸?”
我心跳得跟打鼓似的,硬着头皮吹:“这……这是我们家传的宝贝,叫……叫纳财缸!专门接引宝气的!没这缸,你就算拿了印,也聚不住财!不然你以为我们为啥抱着个空缸到处跑?”
莲花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接口道:“不错,印与缸本是一套。阁下若只想取印,我们拱手相送,但若想发挥其效,需得我们合作。”
斗篷人似乎在权衡。老船头这会儿也缓过点神,偷偷拽我袖子,用气声说:“你这丫头,你真能编啊……”
我手心全是汗,心想要是穿帮了,咱们今天真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就在这时,孟蝶突然低声说:“那人在用蛊虫感应缸的气息……璐璐姐!”
璐璐立刻会意,双手快速掐了个诀,嘴里念念有词,那几枚裂开的铜钱在她指尖微微震颤,发出一层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光晕,罩住了我的空缸。这大概是她们捣鼓出来的障眼法?
果然,斗篷人感应了片刻,似乎有些惊疑不定:“这缸……确有古怪。好,印和缸,都交出来,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你先让虫子退远点,再把船靠过来!”莲花讨价还价,“我们把东西放船上,你检查无误,我们再离开。”
斗篷人犹豫了一下,大概觉得我们插翅难飞,终于又挥了挥手。崖壁上的虫潮往上缩了回去,消失在崖顶。
随即,操控着那艘乌篷小船,缓缓向我们脚下的河岸靠拢。
我们几个互相使了个眼色。莲花慢慢从怀里掏出那个铜盒,我则紧紧抱着我的“纳财缸”。
机会只有一次!等他拿到东西,我们可能死得更快!
就在小船即将靠岸,斗篷人注意力全在铜盒上的瞬间,莲花突然大喝一声:“速度动手!”
她根本没把铜盒扔出去,而是手腕一翻,将铜盒猛地砸向岸边一块尖利的石头!同时,孟蝶手腕一抖,白蛇如箭般射向斗篷人面门!夏夏则用尽力气,将盘古斧朝着那艘乌篷小船的船底掷去!
“砰!”铜盒砸在石头上,盒盖弹开,那枚金蟾蛊印滚落出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斗篷人显然没料到我们会毁掉宝贝,惊怒之下闪避白蛇,夏夏的盘古斧也重重劈在了船底,发出沉闷的响声,那乌篷小船剧烈摇晃起来。
“就是现在!赶紧跳!”莲花喊道,同时一把抓住还没反应过来的老船头。
我们也顾不上高度了,看准
噗通!噗通!
几个人接二连三地摔进冰冷腥臭的淤泥里,虽然摔得七荤八素,满身满脸都是泥,但总算暂时脱离了悬崖绝境。
我挣扎着爬起来,第一反应就是摸我的缸——还好,缸还在怀里,虽然沾满了泥。
抬头一看,那斗篷人已经稳住身形,站在摇晃的船头,发出愤怒的咆哮。
但也没顾得上管我们,而是跳上岸,急切地去捡那枚滚落在石头边的金蟾蛊印。
而被他这么一耽搁,河里刚刚平复的水面再次翻腾起来!那黑蛟巨大的头颅猛地再次探出,这次显然是冲着岸边的斗篷人去的!它似乎对那蛊印的气息或者斗篷人本身更为敏感!
“吼!”黑蛟张开巨口,带着腥风扑向斗篷人。
斗篷人被迫应战,袖中甩出几道黑光,与黑蛟缠斗在一起,一时间河岸边巨响不断,泥沙飞扬。
“快走!”莲花拉起我们,也顾不上浑身污泥,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河滩往上跑,只想离那怪物和斗篷人越远越好。
老船头一边跑一边回头,脸上也不知道是泥水还是泪水:“我的天爷!那印……那印就丢那儿了?十倍的金子呢”
夏夏抹了把脸上的泥,骂道:“命都快没了还想着金子!你这个守财奴。快跑吧!保命要紧”
我们沿着河滩拼命奔跑,身后是黑蛟的怒吼和斗篷人尖锐的嘶鸣,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彻底听不到后面的动静,才筋疲力尽地瘫倒在一片芦苇丛里。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泥猴儿一样,狼狈不堪。
我抱着同样沾满泥巴的空缸,心里空落落的。宝贝没捞着,船没了,家当也没了,还差点把命搭上。这南中的浑水,真不是一般人能蹚的。
莲花喘匀了气,看着我们来时的方向,眼神复杂:“金蟾蛊印丢了未必是坏事,那东西是个烫手山芋。只是……那个斗篷人,到底什么来历?到现在也不知道,是南中人,还是刘璋派来的卧底?还是汉中张鲁派来的?反正不可能是曹操和刘备”
孟蝶幽幽地说:“他能驱虫,引蛟,不是普通角色。我们好像……卷进更大的麻烦里了。”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四周一片死寂。我们几个落汤鸡似的瘫在芦苇丛里,又冷又饿,前路茫茫。
我这心里头,别提多堵得慌了,这趟为云南种植红豆历险,真是亏到姥姥家去了!
现在可好,下一步该往哪儿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