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闩被莲花师姐一点点抽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而我手心湿漉漉的全是冷汗,两条腿跟煮熟的面条似的,要不是靠着冰凉的竹墙,估计早就出溜到地上了。
夏夏把盘古斧横在身前,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死死瞪着那扇即将打开的门,老船头在床底下发出压抑的呜咽,而璐璐大姐紧紧攥着我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我肉里了。
“吱呀——”
门终于被莲花师姐拉开了一条缝
外面黑漆漆的,但能看见好几条黑影堵在门口,手里似乎都拿着家伙,不是柴刀就是棍棒,看架势直接想抓捕我们的
当先一个汉子,举着个松明火把,跳动的火光把他那张黝黑的脸照得明暗不定,看着格外瘆人。
不是阿三,是白天拦我们时面孔很生的一个寨民。
“磨磨蹭蹭!出来!”
不耐烦地低吼,伸手就要推门。
“这位大哥,”莲花师姐却用身子抵着门,没让他全推开,声音尽量放得平稳,但尾音还是有点发颤,“深更半夜的,寨老们有什么急事?我们几个女流,胆子小,这黑灯瞎火的……你不要搞事情”
“费什么话!寨老们都在祠堂等着呢!赶紧的!”
火把的光扫进竹楼,晃得我们睁不开眼。
我眯着眼,拼命想看清外面到底有多少人,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心中想着,现在这阵势,别说往河边跑了,估计刚踏出门就得被按在地上。
莲花师姐显然也看明白了,抵着门的手微微发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突然把声音提高了些,不再是刚才那种示弱的语气,反而带着点质问:
“等着?是等着把我们捆了,送给后山那位山神赔罪么?”
这话一出口,门口那几个寨民明显愣了一下,连举火把的汉子脸色都变了变,眼神有点闪烁。
空气好像凝固了几秒。
“你……你胡说什么!”那汉子反应过来,色厉内荏地喝道,“寨老们是请你们去商量事情!”
“商量事情?”莲花师姐冷笑一声,显然是不相信,但又想看看到底他们想干嘛
所以趁他们愣神的工夫,把门又推开了一点,让自己完全暴露在门口,声音清晰地说道,“商量怎么按老规矩办,是吧?月圆夜还没到呢,就这么急不可耐了?”
“老规矩”、“月圆夜”这几个字从莲花师姐嘴里说出来,效果堪比炸雷。
门口那几个寨民脸上明显露出了惊慌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互相交换着眼色,
因为他们肯定没想到,我们这些被关在竹楼里的“瓮中之鳖”,居然会知道这些!
趁着这个空当,莲花师姐飞快地回头,对我们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不是“跑”,而是“稳住,我在诈他们”。
我瞬间明白了,莲花师姐这是在兵行险招!现在是真的要把水搅浑,赌这些寨民心里有鬼,不太敢把事做绝!
果然,那领头的汉子有点慌了神,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们别瞎猜!寨老……寨老自有安排!快跟我们走!”
“安排?什么安排?”莲花师姐寸步不让,声音反而更稳了,“好啊,那我们就去祠堂,当着各位寨老和……那位所谓客人的面,问个清楚!看看是不是我们这几个外乡人的命,就那么不值钱,能随便拿来交代的!”
此刻还特别加重了“客人”两个字。
孟蝶之前说祠堂有外人,有阴冷的气息,莲花师姐这是在点他们!
这一下,门口彻底乱了阵脚。有人小声嘀咕:“她们怎么知道的?”“是不是阿三那小子多嘴了?”
举火把的汉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然没了主意。
随即硬拉我们走吧,怕我们到了祠堂乱说,把私下和草鬼婆接触的事捅破;
不拉走吧,又没法跟寨老交代。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又一个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带着点焦急:
“阿呆!让你请个人,怎么这么久!”
定睛一看原来是阿三!他慌忙挤开人群,跑到前面,先是对那领头的汉子使了个眼色,然后转向莲花师姐,脸上堆着勉强的笑:“莲花姑娘,别误会,别误会!真是寨老们有请,就是……就是问问今天林子里的情况,没别的意思!你看,这大晚上的,站在门口多不好,要不……咱们先去祠堂?”
阿呆这话听着是打圆场,但眼神里的慌乱藏不住。我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手不自觉地往腰后摸,那里好像别着个什么东西,用布包着,形状有点怪。
莲花师姐警惕的盯着阿三,又扫了一眼门口那些明显底气不足的寨民,沉默了几秒钟。
终于,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说:“好,我们去。不过,我们得一起走,谁也不能落下。”
她这是在保护我们,防止他们把我们分开带走。
阿三连忙点头:“当然当然,一起走,一起走!”
就这样,我们五个女的,加上从床底下被拖出来的、面如死灰的老船头,被一群寨民半围半押着,走出了这间困了我们大半天的竹楼。
夜风一吹,我打了个寒颤。
寨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我们这群人的脚步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很多竹楼的窗户都黑着,但我总觉得,那一片片黑暗后面,有无数双眼睛在偷偷看着我们。
祠堂就在寨子中央,那点隐隐约约的烟雾近了,还夹杂着一股奇怪的草药味,和孟蝶说的一样。越往前走,我的心揪得越紧。
等着我们的,到底是什么?莲花师姐这把赌赢了吗?
祠堂越来越近,那味道也越发浓了,不光是草药味,还混着一股子陈年香火和什么东西烧焦的糊味,呛得人鼻子发痒。
火光从祠堂大门里透出来,在地上拉长了我们这群人扭曲的影子,跟鬼影似的。
阿三走在最前头,脚步显得有点乱,
那个叫阿呆的汉子举着火把,板着脸,但眼角时不时瞟我们一下,透着心虚,其他寨民围在左右,手里的家伙握得紧紧的,不像请客,倒像押解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