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心还在冒着汗,
看着莲花师姐和孟蝶刚从外面溜回来,气都没喘匀,门外就响起了砸门声。
老船头吓得一哆嗦,差点又哭出来。
“咋办?真出去啊?”
莲花师姐飞快地把那小布包和白色丝线塞进角落的草堆里,冲我们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见机行事。
同时还下意识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后,语气尽量平稳:“深更半夜的,寨老有什么话不能天亮再说?”
“少废话!”门外是那个叫阿隆的粗哑嗓子,听着就非常不耐烦,“赶紧的!别逼我们动手!”
门闩被从外面粗暴地拉开,竹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火把的光猛地照进来,刺得我眼睛一眯,只见门口站着四五个寨子里的青壮,为首的阿隆手里拎着个棍子,脸色阴沉地扫着我们。
“赶紧跟老子走!”
夏夏梗着脖子,还想说什么,莲花师姐悄悄拉了她一把,轻轻摇头。
我们几个互相看了看,只好跟着往外走。
只有那老船头腿软,几乎是被璐璐大姐和我架着出去的。
夜里的寨子静得吓人,只有我们这一行人的脚步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这空气又湿又冷,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记冷漠眼角瞟向寨子西头,那片老林子黑黢黢的,似乎一张准备吃人的大嘴。
刚才那女人的哭声好像还在耳朵边绕着,我心里直发毛。
“看什么看!快走!”旁边一个年轻人推了我一把,语气凶巴巴的。
我低下头,赶紧跟上。
路上,我偷偷瞄了一眼走在我们侧后方的阿三,好像他也低着头,手好像又不自觉地摸向腰后那个鼓囊囊的东西,火光下,脸色似乎有点发白,但能感觉到眼神躲躲闪闪的。
祠堂很快就到了。
里面灯火通明,比白天看起来更森人,只有那三个寨老还是坐在那张高背椅上,脸色在跳动的火光下明明暗暗。
那个角落里的老婆婆居然也在,还是缩在那个阴影里,低垂着头,一句话不说
我们被带到祠堂中央站定,
那个阿隆他们退到门口守着,堵住了所有逃生出路。
中间那个最老的寨老(他们都叫他阿公)咳嗽了一声,浑浊的眼睛扫过我们,最后停在莲花师姐身上:“外乡人,这么晚请你们过来,是有几句话要问清楚。”
“阿公请问。”莲花不紧不慢的望着他
“你们来我们这寨子,真的只是为了找什么药材?”
“是的,迷了路,才误闯贵宝地。”
“哦?”旁边那个胖点的寨老(别人叫他福公)阴恻恻地插嘴,“可我咋听说,你们在林子里,打听过月亮哭的事儿?”
我听后心里“咯噔”一下。我们确实跟老船头打听过寨子的怪事,老船头提过一嘴什么月圆夜的怪声,难道这老家伙知道了?
莲花师姐当即听后,脸色浑然不变:“老人家,我们就是好奇,随口问问。这山林里稀奇古怪的传说多,赶路解闷罢了。”
“解闷?”福公冷笑一声,“有些事,知道多了,可就不是解闷了,是惹祸上身!”
这时,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瘦高寨老(岩公)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了。外乡人,我就直说了吧。我们寨子,最近不太平。需要借你们一点东西,帮寨子渡过难关。”
借东西?我在一旁听了头皮一阵发麻,想起莲花师姐刚才说的“祭品”和“药引”。
夏夏忍不住了,往前跨了半步:“借什么?说清楚!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想欺负我们,没门!”
“夏夏!”莲花师姐低喝一声,想拉住她。
但夏夏三妹这时脾气上来了,直接甩开莲花师姐的手,指着那几个寨老:“你们到底想干嘛?把我们关起来,现在又深更半夜审问,还说什么借东西?我看你们就没安好心!是不是跟后山老林子里那些鬼哭狼嚎有关系?如果你们在这样,老娘一斧头劈了你们”
这话一出,祠堂里的气氛瞬间变了!
三个寨老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尤其是阿公,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连角落里那个一直没动静的老婆婆,肩膀也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福公“啪”地一拍椅子扶手,猛地站起来:“胡说八道!什么鬼哭狼嚎?再敢乱说,撕了你的嘴!”
岩公也厉声道:“不知死活的外乡人!敢亵渎山神!”
阿公抬起手,制止了他们,但眼神更冷了。死死盯着夏夏,又看看我们,缓缓道:“看来,你们知道的,确实不少。既然如此……”
话没说完,突然,角落里传来一声极轻、极短的吸气声。
正是那个老婆婆!好像被烟呛到了,捂着嘴压抑地低咳了两声,瘦削的肩膀颤抖着。
就这么一下,祠堂里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微妙地顿了一顿。
阿公皱了皱眉,瞥了老婆婆一眼,眼神复杂,然后重新看向我们,语气变得不容置疑:“罢了。先把他们带回去,严加看管!等月圆夜再说吧!”
我心头一紧,月圆夜!果然还是要等到那时候!
阿隆他们立刻上前,推搡着我们往外走。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老婆婆,她依旧低着头,蜷缩在阴影里,好像刚才那声咳嗽只是个意外。
就在我被推出祠堂大门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站在门边的阿三,趁着混乱,极快地将一个小纸团塞进了走在我旁边的莲花师姐手里。
莲花师姐手腕一翻,纸团就消失在了袖子里,脚步都没停。
我的心砰砰直跳,跟着大伙儿往回走。
这时候的夜风吹在身上,更冷了。
这寨子,祠堂,老婆婆,阿三,还有那月圆夜……这潭水,真是深不见底。阿三塞的纸团上,又写了啥呢?
当我们被推搡着回到黑漆漆的竹楼,门“哐当”一声又在身后闩死了。
老船头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带着哭腔念叨:“完了……这回真完了……月圆夜……拿我们做药引子啊……”
“闭嘴!死老东西”夏夏烦躁地低吼,把盘古斧往地上一顿,震得竹楼地板嗡嗡响,“嚎丧啥!还没到那一天呢!”
我赶紧凑到莲花师姐旁边,心跳还没缓下来:“师姐,阿三给你塞了啥?”
莲花师姐没说话,先警惕地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往外看了看。
守卫的影子在远处火把下拉得老长,晃来晃去,侧耳听了听,确认没什么异常,才对我们招招手,我们几个立刻围拢过去。
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摸出那个被捏得有点皱的小纸团。
就着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一点点微光,她轻轻展开。
纸上字迹潦草,是用木炭之类的东西写的,歪歪扭扭,看得出写得很匆忙:
“别信那些寨老。婆婆是好人。那个老婆婆现在伤重,被他们逼的。林子西头枯井,千万别去!哭声是幌子。真东西在祠堂底下。月圆夜前,找机会,从祠堂小门后灶房暗道走。阿三。”
字不多,但信息量巨大!我看得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