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念俱灰。
他轻轻将梅放下,为她整理好仪容,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然后,他缓缓举起了那半截天火圣裁。
残存的烈焰在断刃上明灭不定,映照着他死寂的、毫无生气的眼眸。
就这样结束吧。
追随她们而去。这毫无希望的战斗,这只剩下他一个人的世界……
就在那灼热的断刃即将触及他自己的胸膛时,一个带着明显不屑和讥讽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真是难看啊,凯文。你这副样子,让我怎么放心把梅博士最后的‘遗产’交给你?”
凯文动作猛地一滞,断刃停在了半空。
他循声望去,只见梅比乌斯不知何时靠在门框上,她的怀里,抱着一个用白色保温织物包裹着的小小襁褓。
“梅比乌斯……?”
凯文的声音依旧干涩。
梅比乌斯没有理会他的疑问,只是嗤笑一声,走上前,毫不客气地将那个襁褓塞进了凯文僵硬的臂弯里。
“抱好了,控制好你的体温。要是冻坏了这小子,梅可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她的语气依旧恶劣,但动作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
凯文下意识地接住。襁褓很轻,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婴儿,正安静地沉睡着,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几分梅的影子,甚至也有几分……他自己的轮廓。
孩子?他和梅的……孩子?
巨大的震惊如同雷霆般击中了他,让他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思考。他从未知道,梅竟然……
“什么时候……”
他喃喃道,看着怀中那脆弱而幼小的生命,原本死寂的心湖骤然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掀起滔天巨浪。
“哼,梅早就料到自己可能会有这一天了。这是她留给未来,留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也是最大的责任。”
梅比乌斯转过身,似乎不打算多做解释。
“休眠舱已经为你和这个小家伙准备好了,坐标和时间都设定好了,你随时可以过去。”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罕见的、与她性格不符的决绝。
“当然,如果你还是要辜负她的期待,选择自我了断,那也随你的便。反正……我也看不到了。”
说完,她竟径直朝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
凯文下意识地问道,怀抱婴儿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婴儿似乎感受到了不适,轻轻动了一下,但并未醒来。
梅比乌斯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她没有回头,只是声音飘了过来,带着一丝狂热,一丝期待,以及一丝毋庸置疑的诀别。
“去做一件……我一直想做的事。也是梅的计划之一。”
“成功了,或许能......失败了……也不过是提前迎接终末。”
“无论成功与否,我……都回不来了。”
话音落下,她不再有丝毫停留,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冰冷的灯光尽头,只留下凯文,抱着怀中突如其来的、沉重无比的生命之重,独自站在死去的爱人与冰冷的仪器之间。
断裂的天火圣裁,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冰冷的寒冰,无声地覆盖了他脸颊上那两道终于无法抑制而滑落的泪痕,却无法冻结那颗因为怀中微弱心跳而重新艰难跳动起来的心脏。
未来……火种……责任……
梅最后的话语和笑容,爱莉希雅化作光芒消散时的赠言,同伴们牺牲时的身影……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交织。
他低头,看着婴儿恬静的睡颜。
最终,他抱着孩子,一步步,无比坚定地,走向了梅比乌斯所说的那个……通往未来的休眠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