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还有件事。现在有人在接触洲立,对方速度很快,资料都准备齐全了,看来是看了很久了,团队也很专业。小姨这段时间从美特地来洲立帮你看着他们的,她让我问问你你怎么想的?对了,记得回家以后去看看小姨,带份礼物。”
陈寅洲答:“嗯,会去看望的。”
“那别人接触洲立这件事呢?”她又问。
这次换来了沉默。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和小姨说的。但是,对面诚意很足,还有爸妈那边,我透露一点,爸爸的规划估计是会让你选:是跟着小姨做完旧金山的项目再回集团,还是直接回集团,反正不会让你再待在洲立。你要再考虑一下吗?”那边又说,“况且,这次接触洲立的那位实力很强,你应该也听说过——”
陈雅素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都不考虑。我管着洲立又不是不能去旧金山出差,不冲突。还有,我不会回集团。”
“但你早晚要回来的,况且爸爸让你去旧金山是有意为之,以后你要进来帮我的,有些东西不学,不去历练怎么行?”
“孩子的梦想就不是梦想,期待也不是期待。我们的一切都是小儿科,从来就只有他们的决定才是对的。他们认为的好就一定是好。陈雅素,那你喜欢的画呢?你的绘画天赋是索西莉亚大师都认可了的,但你现在在干什么?”
陈寅洲像是已经忍无可忍,声音彻底冷了下来,正还要说什么的时候,一回头,视线穿过客厅,看到已经换好衣服的江一诺从里面出来。
本来还没消气的她没打算给陈寅洲好脸色,可见他当下的状态似乎很不好,立即将到嘴边的刻薄话咽下去,绕过他的目光穿过客厅走到餐厅里去了。
“画画能当饭吃吗?不能,甚至很少有人可以。现在我在业余时间也会去画画,根本没有耽误,并且我也把我自己的工作做得很好。洲洲,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做海员,现在也一直在把洲立往度假高端酒店的方向做,等你回到集团一样可以。”
“你真的有时间画画吗。”陈寅洲幽幽问她,“休息的时候,到底是在交际应酬还是在抚养孩子?你的画笔,还拿的起来吗?”
这次换作对面沉默。
“还有,你记得。”陈寅洲打断她,“她撕掉我船员证以后吞了几百粒安眠药的事情吗?”
已经落座的江一诺一直在偷偷听陈寅洲打电话。
听到这里,已经无法用震惊来描述她的状态,只是擡眼望着正在给她盛汤的林储一。
巩文乐拿公筷给江一诺夹了块排骨:“尝尝你巩哥的手艺。”
“发生什么了呀?”江一诺夹起那块排骨后佯装自然的问道。
“洲洲一直有航海的梦想,以前不想上学想做船员。虽然后面去了商学院,但还是抽空偷偷考了海员证,准备以后经常待在海上。这件事情被郁阿姨知道了,她吞了安眠药。被送去洗胃以后,陈叔叔说,他毕业要是不回国,就是想让他妈妈去死。”
林储一说的时候叹了口气。
“应该就是他认识你之前发生的事情。洲子开始不妥协,但是郁阿姨好像因此留下了什么后遗症,雅素姐就来劝他。最后洲洲妥协了,答应回来,但是不回到集团里,他要自己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干,这才平衡下来。”
江一诺嘴里嚼着脆骨,发出响声,目光却是呆滞的,像是陷入了沉思。
他有航海的梦想...她这才想起来,过去两人在曼哈顿的日子里,他的确有许许多多关于航海之类的小爱好,原来如此。
巩文乐见她爱吃,觉得自己的手艺被认可了,非常高兴地又给人夹了一块:“多吃,多吃,你喜欢,下次我就让洲子学一学,天天给你做。你也别操心他啊,他家的事情老陈旧了,别人管不了的。”
“是的,这些事很复杂。”林储一见江一诺陷入沉思的模样后,立即安慰道,“你别多想,我告诉你这些事,是因为不想让你再和洲洲闹别扭了。我想说的是,他和家里不仅仅是你表面上看起来的打压和被打压的关系,这里面渊源太深,你不要卷进去就好。”
江一诺点头和林储一道谢,又冲巩文乐笑了笑:“真好吃,谢谢你们。”
“应该的,洲子的人就是我们的人。”巩文乐百感交集地说,“一会儿你尝尝储一的汤啊,他手艺也特别不错的。之前大家都没心情做饭,现在也总算团圆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陈寅洲走了过来。
通话已经结束了。
他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但还是过来坐下了。
面前的碗里已经堆满了巩文乐给他夹的肉和菜,还有林储一给他盛好的汤。
他扭头看了眼江一诺旁边堆起的骨头,这才开始吃饭。
“陈叔那事,咋样了?”巩文乐靠在椅子上看他,“你姐说有着落没。”
“没事了。”陈寅洲擡起头来,放下筷子,仿佛在感谢他们长久以来的关心和照顾,语气很郑重,“这段时间,你们担心了。”
“我说什么来着!叔叔肯定不会干坏事。哪怕是为了你们,是吧!”巩文乐一拍大腿,“那现在好了啊,你们不用担心了,现在就是看怎么说你那酒店的事情。”
林储一轻咳一声,看巩文乐一眼。
“咋的还不让说了,迟早要问的啊。”巩文乐说,“洲子你说是吧?说出来哥几个还能帮你参谋参谋。”
“先吃完饭再聊?”林储一建议道。
“不卖。”陈寅洲也没避讳,塞进一块肉进嘴里,似乎骨头都没吐就咽下去了,“没其他事了。”
巩文乐望着他一眼:“不放弃是最对的,洲子。我这还有个小道消息,你听不听?”
陈寅洲擡眸看他。
“我听说看上你酒店的人是个年轻的投资二代,是咱们这代人,也是年轻人,理念跟咱们一致,说明你酒店前景特好。”巩文乐神神秘秘道,“你知道是谁吗?”
林储一倒是有些好奇:“搞投资的?跟我们年纪相仿的,我倒是知道一个。”
“就是他!傅守聿!”巩文乐道,“怎么样?被人家看上了,有前途吧。他以前考察项目不会这么仓促的,这次这么快就定下来,还接触了洲立,说明人家早就盯上洲立已久,靠里面的人递内部消息呢。”
前面的话陈寅洲仿佛没听见一样,但最后一句话却进了他心里去。
“递内部消息?”
洲立是不可能出这样的叛徒的。
若是出了,那一定问题很严重。
毕竟,洲立要被卖掉这件事情,除了陈寅洲身边亲近的人以外,还有就是洲立的高层才知道。
消息并没有放出去,省的惹的人心惶惶。
一般情况下,但凡知道消息的人都会很注重消息的封锁。
毕竟,向外透露这种消息是假,出卖公司是大。
若是吃里扒外的人留在高层,那洲立岌岌可危。
这种事情其实在任何公司都是大忌。
巩文乐吃喝玩乐养尊处优惯了,他那些俱乐部纯纯为了他的爱好而开的,甚至没有收租盈利得多,这些他玩得很转,人脉很广,一不管公司,二不屑于人情世故,没这些经验,于是并不明白他随意的猜测会给一个酒店的负责人带来多大的震荡。
“猜测可不能随便做,要是有这样的人,必须找出来。这种事情还没定论就迫不及待拿消息出卖东家,太有问题了。”林储一评价道。
巩文乐噎了一下:“啊?出卖?会是谁啊?这么恨我们洲洲。”
闻言,正在喝汤的江一诺呛了一声,咳嗽个不停。
陈寅洲擡手要去帮她拍背,却被躲开了。
他看着她躲开的样子,手在她的后背僵了一瞬,收了回来。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十分干净,手腕处扣着昂贵的名表。
陈寅洲还是那个陈寅洲。
但江一诺却在躲他。
林储一见状,用公筷夹了个珍珠丸子放进江一诺的碗里:“小江,尝尝。我今天买的这个是网友推荐的这边品牌超市里的必吃速冻第一。”
江一诺依言吃了一口,尝到满口鲜味,冲林储一微笑着点点头。
陈寅洲看他们一眼,没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