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位室友越偏越远的插科打诨中，苏谣适时出声，将话题拉进了正轨。
“需要你的什么东西来换？”她认真询问。
田南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说实话，她还没有感觉什么东西对她最重要，她一个没钱没貌的普通女大学生，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苏谣眼眸闪了闪，片刻，严肃擡起头：“其实南栀，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了。”
田南栀狐疑擡眸：“什么？”
“你说你没有父母，又没有之前记忆，那你大学的学费是从哪里来的？平时放假的时候，你都去哪里了？”
田南栀愣住。
其实在得知田南栀没有父母后，苏谣就开始疑惑了，只是这个问题太过私人，她就一直都没有好意思问。
直到田南栀亲口承认她的体质特殊，以及没有之前的记忆，这个埋在心底的疑惑便急速的扩充蔓延。
再加上现在，诡异的店铺以及奇怪的魔女，将田南栀的身份又蒙上了一层难以解答的神秘色彩。
苏谣心底的疑惑瞬间被推涨至顶峰。
房间陷入安静，仿佛时间也在一点一滴的变慢。
田南栀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保持着呆滞僵硬的姿势，眼眸好像蒙上了黯淡的薄雾。
这个问题，她回答不出来。
在她的记忆里，只有繁重的课业与闲暇欢乐的大学生活。
再深一点的细枝末节，她完全都想不起来。
但，是真的[想不起来]，还是[没有存在]，尚未可知。
苏谣的这个疑惑，看似精准无误抓住了一团乱麻的头绪，但仔细瞧去就会发现，在扯动这根头绪的同时，又牵出了更大的一堆交织缠绕的谜团。
她是谁？为什么会没有其他记忆？她除了学校的生活，还去过哪里？
桩桩件件的空白，引得田南栀的头毫无征兆疼了起来。
须臾。
当气氛压抑得三人都快要喘不过气来时，苏谣急忙开口叫停：“对不起南栀，你要是想不起来的话，可以不去想了。”
“……不。”田南栀蹙着眉头，揉动发痛的太阳xue，“这个的确是问题。”
车祸之前的空白，她还可以自我安慰是车祸导致的失忆，但车祸之后，这片本不该空白的记忆有了残缺，这就有点说不通了。
就好像是一大幅看似完整的拼图，一眼看去完全不影响大局，但仔细辨认就会发现，还有许多位置都残缺了细节。
忽然，一直沉默不语的叶三绮擡起头，扯了下唇：“其实苏谣……我感觉我的记忆好像也出现了一丢丢问题。”
刚才她也试着回想了一下，记忆虽然没有缺失，却是非常模糊的。
记忆在脑中草草过了一遍，只存留了一些画面，但若仔细回想那个画面具体发生在哪里，或者一些更细节的东西，她也说不清楚。
“就比如，在这堂数学课开启之前，你们还记得都做了什么吗？”
叶三绮目光飘忽在两人脸上，“不是当天做了什么，而是前一天，周六，你们都做了什么？”
“……周六。”
苏谣凝眉回忆，片刻，脸色渐渐变得煞白，干笑了两声，“完蛋，好像我的记忆也出问题了。”
什么都想不起来。
诡异的数学课堂是在周日傍晚降临的，没道理现在回想前一天周六的全天日程，会变得一片空白。
这个发现，让三人登时变得脊背寒凉。
不可否认，她们的记忆全部都出问题了。
大概率就是因为这堂诡异的数学课。
“这算什么，给我们洗脑吗？”叶三绮不自觉搂住苏谣的腰，“让我们忘记那个世界，忘记离开，然后永永远远都留在这里？！”
她越说越激动，尾音抑制不住地高扬了起来。
苏谣打了个抖，赶紧制止她这个乌鸦嘴：“还不一定是怎么回事呢，你先别太悲观了。”
叶三绮惴惴哦了一声，抱得更紧了些。
两人不约而同望向田南栀。
“我倒觉得不一定是洗脑。”田南栀敛目思考，“要是这样的话，干脆把我们的记忆全部洗掉好了，为什么还要留一些？”
“万一只能慢慢洗呢……”
叶三绮弱弱吐槽了一句。
苏 谣：“……”
田南栀：“……”
察觉两人略显无语的表情，叶三绮在嘴边划了一下，乖巧闭嘴。
田南栀往椅子上一靠，继续道：“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周日那天的记忆是非常清晰的？”
苏谣抢答：“有！我从家里坐公交来学校，买东西，打游戏，点外卖这些事我都记得。”
两人看向叶三绮，见她又在嘴边划了一下，打开拉链道：“对，我连我男神的剧追到哪里了，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说完，又乖巧划上。
“我也是。”田南栀回忆道，“我起床看书，去食堂，去图书馆，又去小卖部抓了只蟑螂这些事我都记得很清楚。”
“你等等。”
叶三绮表情纠结得眨了眨眼：“你去小卖部，干什么了？”
她没听错吧，抓、蟑、螂？
说到这里，田南栀尴尬笑笑，略显不适地搓了下手，那滑不溜丢跟打了层蜡一样的触感，她还记得清楚。
当时她在小卖部里挑选东西，伴随着男女声混合大叫，一个黑亮的东西如投掷飞镖般，准确无误的朝她直飞过来。
素来反应比脑子快一步的她，想也没想就随手一抓——
呃。
那扑腾着翅膀和长着绒毛的虫腿，就在她的掌心里挣扎个不停。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异常恶心。
气氛，因听说田南栀徒手抓蟑螂的壮举而短暂微妙了起来。
“对了！”田南栀突然眼前一亮，“那天就是因为我抓了蟑螂，才会急匆匆跑到一楼洗手的。”
也就是在那里，她遇见了两个谈论502怪谈的高中女生。
莫名有种……既是偶然又是必然的感觉。如果那天她不去小卖部，或者没有抓蟑螂，她应该是不会转到一楼洗手间里去的，可能也不会得到这部分的信息。
当然，若是这个信息是她注定要知道的，即便没有这一系列的蝴蝶效应，信息兜兜转转，还是会到她的手里。
只是传达给她的方式会有不同。
两位室友对视一眼，皆因这看似寻常又不寻常的小细节有些细思极恐。
“其实除了数学课堂降临那一天，我还有一天记得非常清楚。”叶三绮左右看了看，“你们回想一下，看看和不和我的一样。”
“还有一天？”苏谣抱手敛目，“难道是……”
“新生报道那一天？”
“我车祸那天？”
话音一出，三人的眉头皱得更深。
叶三绮将头点得如敲木鱼：“对对对，就是这天！明明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我却连那天早上吃了什么都记得非常清楚！”
苏谣：“我也是……但这应该挺不正常的吧？”
田南栀嗯了一声：“除非是故意记住，否则那些细节应该模糊才对。”毕竟已经过了一年。
然而现在该清楚的地方她们模糊，该模糊的地方她们却又记得格外清楚。
田南栀拉过光屏写下这个发现，将[新生报道]和[课堂降临]中间拉了一条长长的横线，上面着重打了个问号。
为什么，她们在这条横线所囊括的范围里，记忆都有了缺失？
如果和降临的数学课堂有关，那么弄清楚这个问号，会不会就能明白这个游戏的本质？
三人短暂交流了一下想法，因为这个问题烧脑又无解，想不通就暂时先搁置。
在这里她们学会了一个词叫做得过且过，不然想得越多，只会耗费心神。
终于熬到了宿舍楼下的文具店开业时间，叶三绮将手笑嘻嘻搭在两人的肩膀：“两位大神，你们谁发发善心陪我去一趟啊？”
苏谣看了看陈依然，又望向田南栀：“看你吧，我都行。”
总之得保证宿舍留一个，另一个陪着叶三绮出门的状态。
商量过后，田南栀还是决定出门转一转，去文具店那里看看能不能淘到什么适合自己的好宝贝。
她打开门，发现游司乖巧的蹲在门口，像一只闹脾气的大金毛，看见她还故意将头偏过去。
“南栀，你愣着干什么呢，走啊。”叶三绮拉过她手。
“欸，别……”
田南栀来不及制止，就看见叶三绮两条穿着粉红睡裤的腿，直接从游司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游司：？
叶三绮话听了一半，狐疑回眸：“别什么？怎么了？”
“……没什么。”田南栀移开眼。
要是让她知道从鬼身体里走过去，只怕又要吓到了。
她看了一眼气得快要炸毛的游司，叹了口气，拉过光屏从商城里挑挑选选。
“喏。”她递出一个玻璃瓶。
闻声，游司愣了一下，旋即擡眸。
透明的玻璃小瓶里，五颜六色的糖果聚在其中，在灯光下亮闪闪的。
“给我的？”
他犹豫伸出双手。
哗啦。
糖果瓶子落在他掌心，响起了清脆的撞响。
恰到好处的色彩搭配，让人一看就能心情很好。
游司两手小心捧着这盒糖果，微微翘起唇角：“行吧，我就勉强原谅你了。”
田南栀哼笑道：“你还真是好哄。”100积分兑换的糖就打发了。
“那是我大人有大量好不好。”
“是是是……”
田南栀转身下楼。游司起身飘在她后面，神秘兮兮挑了下眉：“作为回礼，我可以把我的新发现告诉你。”
“什么？”
游司：“我发现这栋寝室楼几乎都是空的，连和你们一起考试回来的学生，也有一部分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