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樱回头,发现屏幕里的田南栀已经起身呈蹲姿,目光冷冽,手里的笔犹如一把刀,抵在白枫的咽喉。
刚才躺在地上的少女只是稍作休整,现在又全身心投入到了战争,流血并没有拖慢她的速度。
她依旧能够动作利落地贯穿敌人的脖子。
柳樱唇角微微上扬,回身继续观看。
舞台上,四周暴怒着中年男人卡卡卡的怒吼声。
田南栀充耳不闻,只是盯着眼前这个男生。
白枫保持着姿势不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滞于空中。
微微咽下口水,凸出的喉结能与那只签字笔的尖端亲密接触。
刚才,只差一个手指的距离,他就能触摸到这个女生的心口。
他想剜出这颗心。
但不知为何,竟然被女生察觉了。
白枫能够感觉到,这根笔随时都有可能贯穿他的咽喉。
田南栀的因果线出现了预警,她查知了男生接下来的动作,看见他会将这五根好看的手指,插入她的心口。
台下的观众们都静默了。
他们本来期待的是一场浪漫至极的虐恋情深,怎么也没想到会看见吸血鬼和他心爱的女孩剑拔弩张的画面。
女孩如同一个伪装成人类的狼人,就等着月圆之夜解决掉她的死对头吸血鬼。
“解释?还是等死?”她轻声细语问道。
以她的力量来说,插进一支笔进入大动脉不成问题。
白枫没有隐瞒:“我需要一颗心。”
“为什么?”
“只有这样,我才能完整。”
在田南栀狐疑的眼神中,男生一点一点解开领结、扣子,掀开左侧的衣服。
白皙的胸口,出现了一个与他很不相称的血窟窿,那么狰狞可怕。
白枫的故事其实还没有完。
他从小就知道他是养父的人形傀儡,他感恩于养父的恩情,从来没有忤逆过。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他觉得就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但渐渐的,养父好像已经不满足他的顺从。
养父需要的是绝对服从。
于是养父剜走了他的心,控制在手里。
每当他面露迟疑的时候,捏一下,他就会乖乖听话。
每当他产生主动意愿时,捏一下,他就会打消念头。
有了这颗心的束缚,他在哪儿都无法解脱。
田南栀了然:“所以你需要一颗心来填补你自己,你觉得这样就能自由了?”
“是。”白枫拉起衣衫。
突然间,一个熟悉的痛感传达而来。
白枫毫无预兆地呕出了一口血。
田南栀收回手,发现手背不小心被溅上的血也是冰冷的。
“男女主角你们在干什么!现在,马上!重新再来!”
中年男人的吼叫更加强烈了。
白枫痛得低哼了一声,挣扎着起身。
“你挖别人的心没用的。”田南栀叫住了他,“你的心脏在他那里,无论你换多少颗心,都不得自由。”
田南栀没有父母,不太清楚子女与父母之间的羁绊该是什么样子的。
但她知道心脏是个重要的东西,大可以囊括宇宙,小可以珍藏点滴,可以回顾过去,也可以展望未来。
它可以容纳许多人,却不能成为某个人的所有物。
可以决定它如何鲜活跳动的只有自己。
田南栀:“跟我做个交易吧。”
白枫拭去唇角血:“什么?”
噗嗤!
他耳边又传来了心脏被捏的声音。
经殷红装扮下的唇,好似更美了。
“男主角!快回到你原来的位置上!”暴怒声在催促,“你没看见台下的观众都不满意了嘛!”
台下一片嘈杂,今晚男女主角的大战戏码让他们索然无味,纷纷喝着倒彩。
观众不满意,中年男人就不满意,疯狂揉捏着男主角的心脏。
田南栀抓紧时间递出纸笔:“你签下名字,我帮你自由。”
“我为什么信你?”
白枫是这个地方的监题人,他知道田南栀是要完成任务,难保不是在骗他。
田南栀:“因为我可能还需要你的一个帮忙。”
“什么?”
田南栀活动了一下失血过多的手指,还好,还能动。
“我帮你拿到心脏,你恢复自由后,帮我把这张纸交给与我一组的下一个人。”
这如同留遗言的口吻让白枫一怔:“你要干什么?”
“我想试着把这个剧院捏爆。”
田南栀没有意气用事,也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打定主意要将这个剧院毁了。
因为既然声音的主人在剧院里找不到,有可能就是在剧院外,甚至有可能就是整个剧院。
剧院毁了,表演停止了,循环就能打破了。
只是她这身体……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有感觉伤口在慢慢恢复,但很慢,比普通人要慢得多。
应该勉强能支撑她将这个剧院毁了。
接力答题还要继续,在构建因果线捏爆剧院后,她不知道能不能拖着这具身体及时见到晏嘉。
现在孤立无援,她眼前只有这么一个人可以托付。
白枫垂眸看她:“你就不怕我得到自由,转头就走?”
“不怕。”田南栀指了指头顶的红雾,笑了下,“红色真实内,你骗不了人。”
白枫擡头,头顶的这片红雾存在已久,久到他快要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双凌厉的眼睛。
其实他作为监题人,见识过了不少来这里的学生。
大多数都是活活被耗死在这里,被入侵的鬼怪分而食之。
这个女生还是第一个要与他做交易,说还他自由的。
虽然她现在这文弱的样子,真的很没有说服力。
但莫名,他愿意相信。
就像那个人在构建这道题时说的:“未来的某一天,一定会有个人来帮助你的。”
白枫看着田南栀,会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