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除了龚越和舒小蕊。
“不要——!!!”
恢复意识后,舒小蕊捂着眼睛惊声尖叫了一声,那只手从她眼球中钻出的感觉恐怕这辈子她都忘不了。
不是疼痛,反而痒得极其难受,触感滑腻腻冷冰冰,耳畔还能清晰听见搅弄血肉的窸窣声。以至于她当时吓得大脑一片空白,这会子跳转回到了锚点,她才突然恢复意识。
舒衍将她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背,脸冷得像凝了一层化不开的冰。
“艹了,为什么第一个又是我!”龚越忍不住大叫道,整个人处在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第一轮的时候他就是第一个被割喉死的,结果上一轮又是他第一个从眼睛里生出了影子。
这就是菜鸟的可怜之处吗?每次先死的都是他?
龚越惨白的脸色衬得双眼殷红,他指着两只眼睛,不住地问着一旁保持安全距离的骆途:“骆驼,我们又回到初始点了对不对?我的眼睛没有手钻出来了是不是?你仔细看看我的眼睛,应该没有手了对吧?”
骆途认真地点了下头,下意识上前走了一步又停下:“放心吧,没事了。”
就在这时,田南栀和廖秋泽突然一声不吭迅速朝着山下方向跑去,而且很快,速度飞快的田南栀就甩开廖秋泽一大截。
廖秋泽先是惊讶了一下田南栀这异于常人的速度,然后大喊:“江老师就拜托你了——!”
运动能力不佳的他只能尽全力跟着往下跑。
陈依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子不自觉就跟着跑了起来,追不上田南栀就只好问廖秋泽:“是出了什么事吗?”
廖秋泽边跑边喘:“老师有危险。”
他知道江时九启动行为重置技能的契机是死亡,同时他也知道江时九没有千里眼顺风耳,在小卖部位置的江时九是不可能知晓他们这边的情况的。
也就是说,当时江时九打枪,一定是因为他自己那边出了问题。
江时九一直不肯在他们面前现身,估计就是为了隐藏自己,而在上一轮的最末,很有可能是因为江时九的位置暴露了,不得已他才只能开枪自戕。
思及此,廖秋泽的眉头皱得更深,只能暗自祈祷田南栀能够来得及。
田南栀以最快的速度跑下山。
她不了解江时九,更不了解他的技能,之所以能确定他有危险,主要是因为在上一轮迟迟没有现身的那个人。
小茹。
明明第一轮的时候祂还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他们,而在第二轮,这位小茹突然在他们的故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祂一定是在暗中采取了什么行动。
结合迟迟不肯露面的老师,可以推理出来老师是怕自己暴露。
然而上一轮的最后,那一声划破长空的枪响应该就是老师在传递出来的信息。
——他暴露了。
老师的技能行为重置包含了那些幻影体,祂们同时也有上一轮的记忆,第三轮开启之时祂们必然会率先出击,完成在上一轮未完成的事情。
思及此,田南栀双眸一瞬亮起奇异的光,眼中的数字偏差跳跃不定,重新催动因果线启动。
她在试着清理秦柳布下的那些碎屏障,在压制中奋起反抗,一点点提高蝴蝶界线的技能。
不久,她到达小卖部门口,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沿着敞开的窗户位置飘出。
田南栀因为眼前这一幕而凝了下眉。
老妇死了,保持着躺在摇椅上的姿势,一刀割喉。血液跟开闸放水一般,浸透了她的身体。
这些影子知道人类的弱点在哪里,知道致命的大动脉就在脖子的位置,所以祂们每次都选择这种干脆利落的方法。
这时候,蓝色布帘的后面,传来了一声哼笑。
很轻很小的一声,若不是现在安静得诡异,田南栀都不一定能听得见。
田南栀屏住呼吸手撑窗沿,动作轻盈的翻跳进小卖部。偷偷挑起布帘一角时,她看见小茹光脚站在屋内,此时正背对着她。
小茹的对面,是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但因为屋内光线太过昏暗,一时显露不出他的模样。
田南栀注意到小茹的手里拿着一面小小的梳妆镜。
小茹轻啧一声,望着眼前的男人:“你们这些人真的是好麻烦啊……乖乖成为我们的同类不好吗?”
男人轻笑,斩钉截铁道:“当然不好。”
“为什么?”小茹不明白,歪了下头,“你这么排斥我们是为什么?准确说起来,明明我们也是你们啊。”
祂们拥有本体的所有记忆,知道本体的一切秘密,最关键的是,祂们可以不死不伤,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存活很久。
祂们身体比本体厉害,头脑比本体聪明,为什么就不能代替本体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江时九浅浅弯起唇角,反问道:“那你们为什么又会这么排斥我们?”
“因为一个世界里只允许存在某一个人,这是世界的铁律。”小茹略显无奈道,“我们只有代替你们才能继续在这个世界上生活。”
男人嗯了一声:“一个世界不允许存在相同的两个人,所以,我们跟你们的理由一样。”
他的声音平缓温和却掷地有声,不卑不亢地反抗着对方的说辞。
这世间的酸甜苦辣,当然是要由他们自己来品尝,哪里被另一个自己代替的道理?
小茹唇角拉出一个古怪的笑:“可是你们这些短命鬼早晚会死的,比如外面的那个老巫婆,如果她拥有幻影体就不会死了,她现在还能坐在那把摇椅上——”
祂微微侧目,话音突然一顿,看见了虚倚在门口的田南栀。
小茹登时笑意更深,阴恻恻的将头歪成了个奇怪的角度:“大姐姐,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
田南栀没搭理他,擡手将布帘拉得跟大了些,瞬间,昏暗的房间得到了光明。
光线将她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全貌顷刻牵出。
男人二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普通的家居服,此时此刻,让人一目了然的是眼睛位置处那两道触目惊心的红色。
江时九主动刺破了自己的双眼。
在第三轮开启的刹那,他就用小卖部里的水果刀猛地刺进了两只眼睛里。这是他最后能使出来的杀手锏,不到逼不得已他是不愿意用的。
没有人愿意忍着极大的痛苦做这样的事情。
但很快江时九就发现这个决定是对的,因为在他剜眼吃痛的时候,小茹已经拿着镜子从村里游动到了这边。
可以说时间是完全接上的,如果江时九再多犹豫一秒,他就还能剩一只眼睛。
到那时,他光靠着那只眼球就能在小茹的镜子里生出自己的影子。
而一旦让对方阵营有了可以行为重置的影子江时九,他们这边的行为就会变得非常被动。
田南栀看着江时九,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刚才在看见小茹用力攥紧手里那枚小镜子时,她就猜想到了小茹可能是白来了一趟。
江时九在上一次暴露之后,这一轮定然会采取反制措施。
剜眼阻止影子生成,是最快速最有效的行为。
田南栀抱手虚倚在门口,转头示意了一下外面被割喉的老妇:“为什么要杀她?”
小茹淡淡瞄了一眼:“别大惊小怪的,在你们没来之前,这老东西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其实在最初的最初,老妇都是和村民们是一起的,每次祭祀永生娘娘都是由她负责祭祀用的高级酒水,村民们的那些自家酿的酒水只是用来路途助兴罢了。
谁能想到在这一次的祭祀中,老太太早已暗中横生异心,即便后来村民们发现了老太太对神明不敬,但因为村里没有充裕的酒水,这里还是成为了祭祀中怎么也无法绕过的环节。
祂们每次来这里都能听见这老太婆对神灵不敬的言辞,拿走酒水后就干脆利落的出手让她直接上路。
在小茹的记忆中,这老太婆大概死了也有五六次了。
但讨厌的是,每次这个男人都会动用一些不知名的邪术,重新恢复到了这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并且还会束缚祂们的行动,莫名其妙就将祂们所有人的行动都恢复到一个时间点。
来来去去,已经度过了好几次,可他们竟然没有一次能顺利将这场最重要的祭祀完成。
小茹冷眼看向江时九:“喂,是不是只要你一死,轮回就会重新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