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她现在应该做的?意思就是还没到该揭开的时候?
田南栀只好放弃这个念头,蹲下身拉开抽屉。
她从一堆亮闪闪的首饰中,发现了一个幼稚的小熊头绳,应该有点年头,绳子都是断的。
田南栀刚刚拿起,耳边再度传来系统的提示声:“恭喜你找到了逝者的特殊物品,[五岁时断裂的小熊头绳]。”
“你将有一次经历她过去的机会,十秒钟后,你会进行旧时世界的跳转,请放轻松。”
田南栀凝神,[旧时世界]应该是这个游戏的特殊设置。
她等待着跳转。
一阵白光闪过,田南栀再回过神时已经离开了那间卧室。
她进入旧时世界,到了一个孩子的身体里,正站在一个老旧的居民楼走廊中。
走廊的一侧是排列整齐的房屋,另一侧是铁制的栏杆。为了安全,两根栏杆之间还焊接着花纹,以免淘气的孩子从缝隙掉下去。
田南栀很快就适应了这个小小的身体,踏着小布鞋,走到栏杆旁边。
五岁的孩子个子不高,她只能通过栏杆看向楼下。
大约是游戏故意弄了做旧的效果,环境采用是昏黄的色调,院子里有一棵纳凉的大树,楼下不少人都在这棵树下活动。
田南栀站在二楼位置,离院里的人不算远,看见有人向她招了下手:“雪儿,一会儿老样子,中午你去你王爷爷家吃饭吧。”
这位逝者的名字叫雪儿,跟她讲话的这个人应该是她的母亲。
女人二十多岁的样子,怀里抱着个婴儿,婴儿哭闹不止,女人一直在哄他。
“雪儿,记得听话啊,别给你王爷爷惹麻烦。”在女人旁边,一个稍显年纪的男人也向他招了下手,大概是逝者的父亲。
田南栀没有说话,听着楼下的两人在为这个婴儿争论不休。
男人应该是不耐烦了:“咱儿子怎么一直哭啊,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要不,去卫生所看看?”女人皱着眉头,很担忧。
男人犹豫了一下:“要不你再哄哄?或者要不就是饿了?”
“不能吧,我之前刚喂过他……”女人边说着边哄着婴儿往楼下走去,回家之前又擡头嘱咐了一句,“中午你先别回来了,你弟睡觉轻,再给吵醒了。”
田南栀冷哼一声,刚欲离开,突然背后传来强烈恶寒。
她转过头,首先看见了一条男式的绿色裤子,因为个子小,她还得擡起头才能看见来人的脸。
那是一张皱纹很深的脸,皮肤黝黑,很是苍老。
这位王爷爷扯着笑,居高临下的眼神显得有些不怀好意。
“雪儿,走吧,跟爷爷回家。”王爷爷递过来手。
“……”田南栀冷眼看着这只手。
大概是剧情需要不能违背,即便田南栀再不情愿,她的手仍旧被大力牵引着,递到了那只粗糙的大手中。
当年五岁的雪儿应该就是顺从的拉住了这位爷爷。
田南栀只能机械式的走剧情,跟着王爷爷走向三楼。
“雪儿真乖。”王爷爷笑吟吟在她头顶揉了一下。
“……”田南栀嫌弃的将头偏开。
心说幸好这只是游戏,她的身体外面还套着数据模块构建的角色身体,没有真的直接触碰到她,不然她真的想弄碎这位游戏NPC。
她从五岁的雪儿这里感受到了恐惧,说明其实雪儿很怕这位王爷爷。
雪儿应该是那种很乖巧的女孩,哪怕再不情愿也不会违背父母的话,所以她还是跟着王爷爷回了家。
田南栀擡手,有意摸了下扎辫子的头花,触感上来说是只小熊。
直觉告诉她这只小熊头绳断掉会和这位邻居爷爷有关,所以进屋的时候,她靠着门边,没有再往里面多走一步。
王爷爷站在客厅,向她招了招手:“进来啊雪儿,爷爷这里还有糖给你吃呢。”
这个角度,王爷爷背后的光线被遮住,他的五官全部隐藏在黑暗中。
他佝偻着腰,颤巍巍拿着一颗棒棒糖走来,扯出的笑容非常诡异。
王爷爷歪了一下头,脑袋像是断了般:“雪儿,你吃着糖,再让爷爷抱抱好不好?”
话音刚落,眼前的场景一下子猎奇起来,王爷爷背后发出的光不再温和,而是又变得像是血一样,红光镀在这个老头身上。
周围的物品都反光倒映着老头诡异的笑。
“雪儿乖……吃糖……抱抱……”老头嘴巴开合间,他的身体一直在扭曲变长,像是一只细脚伶仃的螳螂。
王爷爷一步步靠近,田南栀发现脚底的地板又再次变得凹凸不平,像是在故意给玩家逃跑制造困难。
田南栀转身开门,发现门把手竟然变成了这个老头的脑袋。
“雪儿,你是逃不出去的。”脑袋在阴恻恻盯她。
田南栀皱了下眉,不得不说这个门把手化作脑袋的游戏设置,让人非常膈应。玩家想要出这个门,必须要握着这颗老头脑袋,旋转九十度。
像是看透田南栀的心思,化作门把手的脑袋笑容更加夸张。
然而。
咔嚓一声——
门把手的老头脑袋笑容僵在了脸上,他肯定没想到女孩会出手这么干脆利落,眼眸表露出惊恐。
田南栀不是旋转九十度,而是直接上手扭断了这颗脑袋。
下一刻,鲜血从脑袋断裂处喷涌,她面无表情的拉开门,像扔垃圾一般擡手将脑袋抛到了楼下。
田南栀冲出走廊,发现外面的世界也不再和平安详。
她又看见了那只挂在天上的红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好像逃脱不了。
下楼纳凉的人都变成了纸扎人的模样,顶着两团红通通的脸蛋面对面站着,风吹过来时,他们会和这棵大树一样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背后传来王爷爷断断续续的喊声:“雪儿……不要跑……”
啪的一声,王爷爷扶着门口,艰难的拖着身体出来,身体还散发着诡异的黑烟。老头浆白色脸和两团腮红非常瞩目,刚开始还是直立行走,后来整个人就贴着地面爬行。
从田南栀这个角度看去,老头很像是成了人形的多脚虫,四肢乍开在快速移动。
田南栀感觉双脚像灌了铅,特别沉,脚下这条扭曲起伏的地面也让她的动作越来越缓。
那个老头就要追上她了!
老头的脑袋在猎奇的旋转着,一直在喊着雪儿的名字,细长的手臂马上就要抓住她的脚踝。
叮咚——
手边光屏突然跳出新的弹框:
2、[不好,你快要被捉住了,楼下就是你的父母和弟弟,你要选择大声呼救吗?]
[是/否]
田南栀在文字上凝了一瞬,又往楼下看。
母亲打扮的纸扎人抱着小纸扎人,正在和一只父亲打扮的纸扎人有说有笑。它们说笑的声音都是统一的纸张摩擦声。
沙沙沙,沙沙沙。
田南栀很难描述此时的心情,她要跟纸扎人的父母弟弟求救吗?
她好像一瞬体会到了雪儿的心情,求救有用吗?这种情况,她应该大声喊她的爸爸妈妈吗?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是],因为那个老头的手已经触碰到了她的脚踝。
她别无选择。
“救我……”田南栀第一次听见自己发出这么稚嫩的嗓音,应该是真正雪儿的声音。
田南栀感受到了来自雪儿的恐惧,就像柳樱在游戏开始前强调的,玩家会有非常真实的感受。
她在朝着楼下大声的呼喊:“救我——!”
这个声音中断了纸扎人的谈话声,它们纷纷擡头看过来。
田南栀不明白为什么这份诡异的场景还没有结束,她一个大活人跟纸扎人模样的母亲对话太割裂了。
女人没什么表情,说话的时候还有不断的纸张声:“雪儿……沙沙沙……不要大吵大闹的……沙沙沙……”
“就是……沙沙……女孩子家家的像什么样子……沙沙沙……”纸扎人父亲也接话道。
这时候,弟弟嗷一嗓子哭了起来。
女人:“你看……你又把弟弟给吵醒了吧……沙沙沙……”
男人:“别闹了……快乖乖和王爷爷回去吃饭……沙沙沙……”
“不好意思啊。”王爷爷用着细长的手臂摸了模头,脑袋对着下方转了个圈,“跟小雪玩游戏来着,没想到这孩子玩得这么入迷,居然跑出来大喊救命。”
田南栀看见王爷爷的脑袋又自动掰了过来,面无表情看着她:“走吧小雪,跟爷爷回家?”
她站立不动,有种说不出的头皮发麻,这个场景中的人每个人都很恐怖,但没有一个人发觉对方恐怖。
她检查过自己,这个环境中只有她一个人是正常的,是普通的人类小女孩模样,但也没有人发现她的正常。
天空的血红眼睛还在凝视着她,田南栀感觉被困在了这个不正常的地方。
她是孤身一人,只有自己。
所以在第二题选择的那一刻,田南栀和雪儿同样犹豫了,因为她们潜意识里知道这是没有用的。
无论是与否,结果都是一样。
田南栀又被细脚伶仃的王爷爷领回了三楼,王爷爷的脑袋还在旋转,脚下的楼梯歪歪扭扭,场景还没有恢复正常,猎奇又黑暗。
把一个小女孩的恐惧用视觉效果体现得淋漓尽致。
似乎怕田南栀再跑,这次王爷爷先把她推了进去,然后才锁上了门。
紧接着,老头新长出来的细长四肢将门封住。
“我都说过了雪儿,你是跑不掉的。”王爷爷重新回到直立状态,浆白色的脑袋歪了歪,“你的爸爸妈妈要看护你的弟弟,顾不上管你的。”
“喏,你吃着糖,来爷爷怀里好不好?”王爷爷从地上捡起那颗很像是眼球的糖,颤巍巍走来。
田南栀知道这颗糖果应该不是眼球形状,但现在她的视角全都是混乱的,贴在玻璃上的红眼睛、长着血盆大口的沙发,还有播放着雪花的电视机。
她很烦躁,很想毁灭些什么东西。
她拿起桌上扭曲的水果刀,冷眼看着怪异的老头靠近。
“快放下,快放下,小孩子是不能玩刀的。”老头嘴巴开合着,黑瘦细长的手臂向她伸了过来。
田南栀顺势攥住,抽出水果刀,狠狠刺进这根手臂。
出乎意料,竟然真的能刺进去,还有血流了出来。
王爷爷在发出惨叫,难听得像是被谁踩住了脖子。
田南栀拔出这把锋利的武器,旋即借力踩在沙发上跃起,将扑倒老头按在地板上。她知道这具小身体发挥不了重量优势,只能快速解决。
只见她将染血的水果刀在手中打了个转儿,刀尖向下瞄准老头脖颈的大动脉。
王爷爷很慌,两团红脸蛋似乎都变成浆白色:“雪儿,你、你要干什么?”
老头打死都想不到有天能对一个五岁的女孩感到恐惧,甚至不敢直视女孩的眼睛。
因为那是冰冷的,睥睨的,毫无感情的。
连微笑也是没有温度的。
只见田南栀微微一笑,声音极为柔和:“送你去死啊。”
刷——
田南栀将刀猛地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