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已这会儿解开了手脚上的铁锁链,舒服极了,他活动了一番已然酸痛的手脚,说:“你说对了,现在是你为我和父王立功的时候了!我若是能安然回去,今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儿干!”
这小兵顿时喜出望外,他连连磕头感恩道:“谢谢太子殿下!谢谢太子殿下!”
“少整这些虚的,你且说说,接下来我们该当如何?”高已不耐烦地问。
这些北燕兵将的脑袋,一个个都凑到那锅即将见底儿的肉骨汤上,在氤氲的肉香气中,这个小兵将一个大计划说了出来。
两个时辰后,这会儿已是子时末,原先倾盆的春雨这会儿才渐渐地小了许多。
至少,这会儿纵然是深夜,也能睁着眼睛寻找前方的路了。
夜色之中,一名缩头缩脑的小兵钻进了一个营帐中,没多久,便抱出了一大堆东西出来,又偷偷地溜向了前方各个简陋的雨棚中。
待得丑时过半,这一切才全部准备就绪。
高已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大邺兵服,他问那小兵:“你倒是好本事,就连他们的兵服都能偷了来?”
小兵“嘿嘿”一笑,道:“其实,若是再往部队后头走,那里有成排的辎重箱。我都打听过了,哪些箱子里有干净的兵服,都心里有数。但我这么些天琢磨着,偷箱子里的兵服不大好。要偷,就偷营帐里这些兵将们的。”
“哦?”
“若是一旦被他们发现你们跑了,他们找衣服都要耽搁一段时间。等他们再寻了新衣服穿来,殿下你们都已经回了丹阳镇喝酒庆功了!”
高已觉得这小兵说得对。
小兵继续道:“本想着,殿下你们穿着原先自个儿的衣服逃就行。但我又琢磨着,万一被巡逻放哨的哨兵见着了,一定会立即通知全军的。换成他们的兵服,黑灯瞎火的大半夜,谁也认不出!”
高已点了点头,说:“知道了,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好了。行了,时间差不多了,你先在前头带路吧!”
这小兵掀开帘子,探头向外望去,却见外面除了如发丝的细雨以外,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这才回身对高已说:“殿下,你瞧见前方的那棵高树了吗?”
“嗯,怎么了?”高已的脸不知怎的,阴沉了下来,口气也不自主地凛冽了几分。
“沿着路边儿,向着那棵高树疯狂地往前跑,再向前,就有一条小河,顺着河边超前走,没一会儿便是丹阳那边了。”
“那你呢?”高已忽而皮笑肉不笑地问他。
小兵叹了口气,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说:“你们在前头跑,后面总要有个放哨的,善后的。殿下,你们先走吧!若是寻着机会了,你们回头把福政皇帝杀了,踏平整个大邺江山,再把我救回去吧!”
高已点了点头,温和地笑道:“好,那你快去其他雨棚通知一下,我们该上路了。”
“是!”小兵转身就要离开,谁知,他忽而觉得胸口一阵剧烈的灼痛烧开,那灼痛似乎抽离了他周身的全部力气。他低下头去一瞧,却见一双苍劲有力的大手,正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从他的后方绕过,插进了他的前胸!
小兵瞬间瘫软了下去,倒在地上。他已然没了更多的力气,可眼底却是满载着愤怒和仇恨:“你……你……”
高已用脚尖踢了踢奄奄一息的小兵,并擡起高傲的下巴,冷哼道:“你为我们北燕所做出的功劳,本太子一定会铭记于心。待我回到北燕后,会好好派人,照顾你爹娘的。”
说罢,高已一脚踩在这小兵的肚腹上,带着雨棚内的其他几个兵将们就着夜色,偷溜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一支大约有两三千人的队伍,就着浓黑的夜色和微微细雨,向着丹阳镇的方向跑去。
与此同时,雨棚里,挣扎地爬出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兵,他渴望求生的意念极强,刚爬出雨棚外,便有一帮人迅速地围拢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不是别人,正是易长行:“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是高已?”
小兵迅速被擡往最近的营帐里,随行而来的太医围拢过来,想要帮他救治,只可惜,这匕首插得太深,早已伤及了心脉,眼见着是根本救不得了。
小兵艰难地挤出了一抹微笑,说:“回皇上的话,高已他们……他们已经顺利离开了。”
“山月引呢?”易长行又问。
“已经……已经放入肉骨汤中,他们……他们都喝尽了。”小兵挣扎着最后一口气,似笑非笑般地说:“呵呵呵,黄泉路上,我……我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