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多,”宁平哭丧着脸,说,“原先上战场的时候,人手不够,都是从城内调出去的,还有一些个,是从禁军里调出去的……哎呀,这可怎么是好?!不过姑娘你放心,府门我已经关得紧紧的,前后府兵都让他们严加看牢了!”
话音刚落,一名府兵急奔而来,冲着项晚晚俯身下跪,道:“姑娘,最近这段时间你最好就待在千秋院儿里,外边情况危机,各大城门都已关闭,城内的守卫军和叛军厮杀起来了!”
“什么?!”项晚晚大震:“城门怎么关闭了?”
“高已和福昭的叛军作乱,他们来得太急,直接控制了城门各处。而且,这些叛军原先就有一部分是潜藏在城内,还有一部分隐藏在守卫军中,现在军营里,谁也不知道谁是叛军,大伙儿都相互猜忌,相互厮杀起来了!”
“坏了,坏了!”宁平着急道:“若是这般,城外的援军也进不了,这可怎么办啊?无论如何,咱们先把姑娘给保护好,把这座宅邸给守牢了!”
“是!”府兵应声,转而就去布兵。
项晚晚忙问:“这个节骨眼上,皇宫是最为险要之地。那边的情况怎样了?”
府兵拱手道:“因皇宫近期有重大事宜要举行,所以前后守卫倒是最安全的。更何况,宫门四处都全部落了钥,应该不会有什么。”
项晚晚抿了抿唇角,她看向幽静的宅院四处,心头更是担忧了。
当初,当北燕兵马从城外攻入,与假惺惺护送聘礼的福政大军来个里应外合之时,那会儿,整个云州城上下也是这番混乱。
那个时候,为了确保皇宫里的一切安危,四处宫门也都是上了锁,落了钥的。
可那又怎样?
野蛮的北燕人,还不是照样用蛮力攻入了宫门,将整个皇宫血洗了一番么?
想到这儿,项晚晚更是不安了起来。
可怜的,无辜的宫人们,这会儿一定在皇宫内害怕地瑟瑟发抖。
就像是当年她和她的父皇、母后是一样的。
但转念一想,项晚晚也宽慰了许多。
毕竟,当年他们卫国皇宫所遭遇的一切,现在全数都在大邺皇宫这里重现。
这叫什么?
是为报应!
项晚晚的心顿时平复了下来,她没有任何表情地,独自回到了佛堂里。
不论这会儿金陵城内发生的一切是否沦为因果,她都要对她的父皇和母后事无巨细地去述说。
若是这场叛军作乱,最终波及到了自己,该怎么办?
这念头不自主地在她的脑海里划过,可转念一想,她却释怀了几分。
不会波及到自己的。
易长行他们不是已经在回城的路上了么?
这会儿金陵城内发生的一切,他们一定会得知,也一定会快马加鞭地赶回来。只要自己在府中安安稳稳地养好腹中的宝宝,就足够了。
想到这儿,项晚晚更虔诚地跪拜在佛堂里,对她的父皇和母后诵经祈福。
不过,就算是她的肚子不是很大,这会儿也是吃力极了。更何况,易长行出门走得急,府中并没有什么丫鬟婆子之类的下人来帮衬自己。
但项晚晚觉得自己不是个娇气的人,从云州城走来的这一路,自己吃尽了人间的苦,这会儿没人帮自己搭把手,也并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金陵城内的情况,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怖几分。
城内守军渐渐地败下阵来,皇宫里的禁军只为保护宫内财产,对着各处宫门严防死守。而那些叛军们,却开始将染血的利刃转而投向手无寸铁的百姓们。
有些机灵的百姓,在城内暴乱的一开始,就逃离了。
可大部分百姓们,都是金陵城的居民,他们无处可逃。面对这帮肆意残杀的叛军,纵然他们大门不出,也抵挡不了这些人的强行轰入。
不过两天,整个金陵城上下血流成河,死伤的百姓无数,被抢夺的百姓家财和大小店铺无数。
府中每日都有府兵回报街市上的百姓情况,听得项晚晚担忧不已。
可是,她已经经历过这样的一番浩劫,这会儿,她全然没有半点的慌乱。
但是宁平担心,他怕惊着项晚晚肚子里的小皇子,因而他明着暗着跟府兵们说,最好不要把这些情况告诉项晚晚。
府兵们其实已经是专挑不大残忍的去通报了,至少,城内的情况,他们觉得是要让项晚晚知晓的。
毕竟,他们都知道,他们明着喊项晚晚为“姑娘”,背后都知道,她其实是大邺的皇后。
而这帮府兵们,实则都是最为精明彪悍的禁军,是易长行出城之前亲自挑选的人。他们每日每夜轮班保护项晚晚和府中的一切物什。
待得稍微有点儿空隙的时候,他们也会出去砍杀一两个落单的叛军。
但是,若要府中的这些人去对抗城内这样多的叛军,也不现实。
因为,叛军实在是太多了。
也正是因为叛军太多了,砍杀的百姓们也太多了,整个金陵城的空中,似乎飘浮这一股子浓厚的血腥气儿。混合着五月下旬的天空中,那逐渐闷热的时节,那早晚都有的朝霞,那如火的天边,那如炼狱一般的金陵城。
项晚晚本以为,就算是这帮叛军再怎样放肆,他们也终究是只能对小门小户的百姓们动手,也许面对高门大户,他们也会掂量几分。
更何况,有府兵告诉她,易长行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