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在雷劫落下的时候, 席昭感觉到身体一阵刺痛,她知道这是雷劫在洗涤她身体里的污秽,并没有太在意。她更加在意的是被她抓在手里的那根树枝, 果然,天雷通过自己的手传到那根树枝上,瞬间那根树枝就开始冒烟, 完全没有了之前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席昭试着拔了拔, 还是没拔动。
看来是雷劫还不够猛。
在下一道雷劈下来之前,席昭调整了一下位置, 就在那道雷劈下来的瞬间她猛地一闪, 根本没料到她会躲开的天雷一下子就正好劈在了那根树枝上。
树枝:“……”
天雷:“……”
始作俑者席昭根本没觉得不对劲,她凑近那根树枝看,却闻到一股奇特的味道。
席昭:“啊, 烤熟了。”
烤熟了还拔不出来?
席昭趴在地面仔细研究那根被她往死里折磨的树枝,连天雷都无法让她分心。
所有修士都不敢小看的天雷在这一刻变得十分没面子。
但天雷却好似并不生气,并且劈下来的雷越来越柔和,到最后只有声音响,落到席昭身边却好似毛毛雨一般。
席昭这才回过神,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洗干净了?”
席昭这么不把天雷当成一回事, 是因为从第一道雷落下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它的到来似乎并不是阻碍自己, 而是来帮她洗去在修真界里沾染上的那些污浊, 以及其他的一些堵塞她灵脉的东西。身体上传来的疼痛虽然真实, 但是带来的好处却只有自己知道, 所以席昭在确认它的目的并不是伤害自己后就完全将它放在了一边,转而专心研究这根树枝。
最后一道雷落下, 没有掀起任何涟漪,却好似带起一阵风在席昭头上拂过, 把她梳顺的头发弄乱了些,随后雷劫便停下了。
席昭感受了一下自己如今的灵脉,愣住了。
她之前之所以喜欢将灵气凝聚成一根针,是因为她体内容纳的灵气太少,而要对付九重天这些灵兽一次根本不够,所以她这才省着用。
而如果说之前她体内容纳的灵气是一滴水,那她现在的灵脉能装下一桶水。
怎么会这么多?
席昭还在愣神,甚至都忘记了那根凄惨的树枝,手里的力气越来越紧,甚至没注意外泄的灵气。于是,在席昭灵气的席卷下,那根树枝“咔”一声断开了。
席昭这才将注意力放回那根树枝身上,而这时她也发现,她看不见这根树枝里的灵气并非是有什么古怪,而是她之前修为不够,根本看不到这根树枝里更加细碎的灵气在流淌。
但现在,这根树枝被自己掰断了,这些灵气也即将消散。并且,在看清这些灵气流向后,席昭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她好像,闯了一点祸。
“就是你,把我的阵眼给毁了?”
好了,这种预感变成了现实。
这真的是一个阵眼,怪不得她拔不出来。
为了避免阵法被毁灭,阵眼一般是整个阵法最坚固的地方,她只是用手拔自然不可能把它拔出来。
但是她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用天雷去劈了一遍,再坚固的阵法在天雷之下也不可能依旧保持完好。
不管如何,这个阵眼的确是因为自己坏掉的,席昭拿起那根树枝,对来人说道:“抱歉,我不知这是你的阵眼。”
沧寒本来十分生气,他以为这个不听他的吩咐进入秘境还把他的阵眼给炸了的是他的某个不争气的徒弟。
但眼前的这个女孩,怎么看也不像他任何一个弟子。
沧寒排除了她可能是他某个弟子幻化成的人。
他顿时失去了兴趣,打了个哈欠:“算了,你也赔不起。”
一个才刚刚低级一阶的小孩在沧寒眼中什么价值都没有,更何况她浑身都透露着穷酸,更加不可能拿出什么东西来赔他了。
而且,沧寒没有告诉席昭这个阵法是用来出去的,现在阵眼被毁,他之前做的事情全部白费,出去的时间自然也变得遥遥无期。
虽然事情听上去十分糟糕,但是沧寒其实并没有特别不高兴。
他就这么直接离开了,席昭也并没有多想,她没有觉得沧寒的话有任何说得不对的地方。她的确赔不起,该说幸好他也没有开这个口。
不然她只有把外面种的那一圈草抵给他了。
不对,那些草还活着吗?
席昭出去一看,发现果然一些离得近的草已经被劈焦了。
但是奇怪的是,最外面的那些草生长的地方并没有天雷劈下的痕迹,但是却依旧寸草不生。
就好像是被人为地给拔走了。
另一边,沧寒手里拿着还沾着泥巴的“草”,心情十分好。
没想到他出来一圈居然找到这么多他最爱吃的香须草,真是幸运。
这秘境里长出来的香须草已经快被他给薅秃了,而再生长出来则需要一些时间,沧寒本来以为自己会有一段时间吃不到香须草这才无聊地开始睡觉,没想到今天一醒就有收获。
这么一对比,阵眼被破坏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他再摆一个就是了。
席昭此时站在那个明显是被人拔出来的坑旁边,思索了一会。
沧寒回到洞府,随手抓起一直窝在他洞府边睡觉的兔子,三下五除二就做好了一锅香喷喷的麻辣兔肉。
他随手拿出一把刀刃泛着冷光的刀,将那把来之不易的香须草细细地切成一小节一小节,撒在麻辣兔肉上面。
沧寒看着这锅被注入灵魂的兔肉,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但是,即便再怎么节约,香须草终有吃完的那一天。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沧寒觉得这一次入口的香须草似乎比以往的更加好吃。
他没有想太多,以为这只是他太久没吃到的缘故。但是欲望的口子一旦打开,就不是想停就能停得下来。
沧寒觉得,自己大概是睡得太久了,而那些香须草已经在他睡着的时候通通都长了出来,便也没有再睡觉,直接出门去他往常找香须草的地方找了一通,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不对,香须草根本就没有再长出来。可那日他找到的那些香须草从何而来?
最终,沧寒再一次来到了席昭住的那一棵大树旁边,果然又看见眼熟的绿色伞状草。
他毫不犹豫地抓起它就走。
席昭站在树下,静静地看着沧寒将自己养好的香须草拔走,没有出声阻止。
从那一日开始,沧寒每日都要来席昭这里拔香须草,有时候是一把全部带走,有时候只拿走一部分,但是每次来都一声不吭,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些香须草是人为种出来的而是自然生长。
而席昭每次都会出来看,但是从来没有出声阻止过。
又一日沧寒再次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席昭,而席昭又站在原地看了好久,随后走回自己的桌子旁,桌子上面再次布满了画了图的纸,而她凭借着自己方才的记忆,在其中一张纸上又填了几笔,随后又在另外一张纸上划掉了一些东西,那是她自己推断出来的,今日才看见,应该是推断错了。
席昭坐在桌前,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大脑隐隐作痛,是因为她窥伺了超过自己能力的东西。
那个人,很强,她甚至连他布下的阵眼都看不明白,如何能看清那人的灵脉?
而实际上,席昭也的确看不清沧寒的灵脉,最初仿佛是有一层无形的东西在阻挡她,后来随着沧寒来的次数增多,那层东西似乎没有最初那么排斥她,她勉强能窥伺到一点点。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很难看清,因为他们二人实力差距太大了。
但是从那以后,席昭对外面那些草也上心了些,打量沧寒的动作也越发明目张胆,但二人在此期间没有说过一句话。
席昭并没有觉得奇怪,但另一人就没有她这么好的心态了。
沧寒将新到手的香须草随手放在一边,他洞府里已经堆了一小堆香须草了,按理来说他暂时不需要去那棵树旁边拔,而且如今秘境里的香须草也陆陆续续长了出来,他根本不需要去拔别人种出来的。
可是他还是去了,并且还去得越来越频繁,并且在知道那小孩在做什么之后还将自己身上的灵气散去了一些。
沧寒心想,自己已经多久没这么好心过了?
一开始,沧寒发现对方居然在妄图窥伺自己灵脉的时候,只觉得十分好笑,也因此确定了她大概就是他那个整日流浪在外的好徒儿送进来的麻烦。
难道伏翊没有告诉过她,不可妄自探查比自己修为更高之人的灵脉吗?
但他实在是没有闲心去与一个小孩计较,况且看见她给自己种出香须草的份上沧寒便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但在他再次路过的时候,却发现席昭拿着一张纸默默地坐在树下,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不远处的香须草长得十分旺盛,完全看不出来之前差点被雷劈得寸草不生的模样。
沧寒想着秘境里的香须草还未成熟,他去薅一把也不过分,何况那小孩明显是在等他上钩,但是只要自己不给她看她就什么都做不了,算来算去反正他也不吃亏,于是沧寒就心安理得地在席昭眼皮子地下拔了一把香须草走。
这次,他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眼神露骨了些。沧寒背对着席昭,嘴角露出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露骨又怎样,还不是什么都看不见。
沧寒本来以为这次之后席昭就会放弃,结果他有一次路过,外面的香须草又在迎风飘扬。
没完没了了不是?他虽然馋这一口吃的,但也不是会为了吃的出卖自己的人,所以这次沧寒毫不留情转头就走,只给席昭留下一个若隐若现的背影。
虽然离开,但沧寒的注意力却是一直放在席昭身上。他感知到她愣愣地又在原地坐了一会,确认他是真的不会过来后,起身拿起凳子回到了桌子旁边埋头做事。
不知为何,沧寒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没滋没味的,好像在欺负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