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消掉莫名其妙的念头,华秋苓也解释道:“她似乎对我没有什么恶意,反而十分坦诚,也拿出了证明她身份的东西,是阿昭曾经送给她的一些小玩意,上面的确有阿昭的气息。”也正是因为对方的坦诚,才让有了一丝负面情绪的华秋苓感到十分愧疚,仿佛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对我说了他们二人的来意……”华秋苓将自己所知晓的悉数告知伏翊,“这应该也是阿昭哥哥的意思,他们并没有打算对我们隐藏,应该来九重天的时间不久了,也调查过我们。不过她只说了他们是来找阿昭,却没有再交代其他。”
师兄妹二人交换了眼神,看来要想再知道更多,只能把阿昭的哥哥叫出来再说了。
“他现在在附近?能不能找个机会……”
一道锐气破空而来,直击华秋苓背心,如此近的距离华秋苓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勉强避开身形,完全躲开是不可能的。
千钧一发之际,从旁飞出的一柄白银之剑挡住了这道攻击,余威甚至波及到了正对着的华家弟子们。
华秋苓看向来人,面色有些复杂,但十分礼貌地朝来人拱了拱手:“多谢道友相助。”
闻越清爽快一笑,“小事一桩,不过我方才倒是看得清楚,这些不是你的人吗?为何要对你出手?”
华秋苓方才背心所对的地方正是华家弟子们,她知晓这群弟子从骨子里就和华家烂在了一起,却没料到他们居然真的会对她出手。
华秋苓不知该如何解释此事,闻越清却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感同身受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懂,你无需解释。”
华秋苓被对方同病相怜的眼神看得一僵。
被指名道姓的华家弟子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但无人站出来回应,仿佛方才那一幕根本没有发生一样,看上去并没有打算给华秋苓一个解释,虽然华秋苓也并不需要。
直到伏翊突然皱眉指向华秋苓的腰间:“师妹,你的令牌不见了。”
华家弟子听了这话才开口:“华师姐,你也别怪我们,只怪你胳臂肘朝外拐。”说罢竟然齐刷刷地离开,好似完全弃华秋苓于不顾。
剩下的其余弟子见此,也不好再上前跟伏翊搭话,一时间莫名聚集于此的弟子们纷纷离开,只留下伏翊三人还站在原地。
“看来,华家主还是没放弃他的好儿子。”伏翊倒是看懂了那群华家弟子怎会如此爽快地就离开,应该说华家主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华秋苓代替华金良,百般求她回到华家也不过是为了给华金良铺路。
令牌里记录了华秋苓的积分,倘若她真的相信了华家主的鬼话,进入秘境后就应当会马不停蹄地赚取积分,可惜华秋苓已经不再选择给华家机会了,令牌里也并无太多积分,但纵然是如此华家弟子依旧选择夺走华秋苓的令牌,应当是华金良想要彻底断绝她拿到第一的可能性。
华秋苓不在意这个,她皱紧眉头,“师兄,方才的空间变幻你可有头绪?”
“或许只是秘境自身的属性?毕竟这方秘境是天帝陛下的宝物,发生空间变幻也不是不可能。”伏翊猜测道。
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华秋苓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至少她能确定,在空间变幻发生之前华金良绝对没有藏在那些华家弟子之中,他是发生空间变幻之后才出现的。难道是他的出现才引发了秘境改变?
“不对。”席暝的身形突然出现,他面色凝重地望着远方,跨过草地、森林和被云雾遮住的地方,那里是一座高耸入天的雪山。
“刚刚的异动,是由那座山引起的。”他笃定道。
“山?”伏翊有些惊讶,无论是对席暝话里的内容还是对他敏锐的观察力,“一般来说,秘境之中的一切变数都是由外来因素触发的,秘境不会自发变幻。”
也就是说,有人在雪山做了什么才引起了方才的空间变幻。
席暝下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面色凝重起来,他说:“是阿昭。”
席暝低声说道,遥望那座被白雪覆盖的山,眼里的光仿佛五光十色的泡沫,一戳就会破碎。
“太好了,我们这就去找她。”闻越清完全没有席暝复杂的思绪,喜气洋洋地说。
伏翊与华秋苓对视一眼,没有反对。他们进来本身也不是为了真的去争第一名,还是今早跟小师妹会合为好。
无人在意席暝挣扎的念头,其余三人都一心想找到席昭,他心中那本就不太牢固的坚持变得岌岌可危。
或许……只是远远见一面也不是不行?反正都已经遇到了她的师兄师姐,他的存在迟早会暴露。
见到阿昭的第一眼,一定要好好跟她解释,自己当初并没有抛弃她。阿昭一定会理解哥哥的……吧。
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席暝闷头跟上了三人。
而在他们走后不久,原本晴朗的天空却突然出现阴云,几人方才站立的地方被黑压压的一片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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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席暝猜测的那样,席昭此时的确在雪山。
秘境之中的这座雪山十分凶险,不仅仅是地形,还有山上的魔物。雪山上的魔物并不多,因为实力强大的魔物都有领地意识,即便是在秘境之中也很好地模拟了这一点。也正是因为这上面的魔物凶险万分,所以即便有想要冒险拿到这些高额积分的队伍也暂时处在观望状态,并不急于一时。
因此,席昭和明随一路走来并没有遇见其他人。而在弟子眼中凶险万分的雪山对明随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席昭不得不在心中重新估量他的实力。
这个秘境虽然是天帝拿出来用于弟子试炼的,危险程度不会太高,但是想要同明随一般轻轻松松如同切菜一样将那些魔物分成两半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明随剑尊的威名名副其实。
席昭的视线再次回到明随恰好转身的背影上。明随将手收回,正发出阵阵轰鸣声的悬浮在半空中的发光石很快便恢复平静。
二人并不知晓他们这一小小的动作在外面的秘境引发了多大的连锁反应,明随道:“这便是维持秘境的核心。”
果然。秘境核心通常都藏在秘境之中最危险的地方,若是毁去它,不禁秘境会崩塌,实力不济之人也会被困死在里面。明随的目的并非是毁去秘境,因而只是轻微的试探了一番。
“这之中似乎并没有旁人的气息。”席昭自然不会同明随那般直接上手去摸,不过她有自己的判断方法。
明随有些惊讶,“没错,这说明这方秘境至少在千年之内不曾有人进入过。”
“你的线索断了。”席昭说完,看向似乎并不对此感到太过惊讶的明随。
明随轻叹一口气。
不仅仅是线索断了,他这一举动还必然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在此之前,他已经避开人群许久,许多一开始放在他身上的眼睛都逐渐放松警惕,但经此一事后必然会再次引起那些人的注目。而这其中,是否有他想找到的人,明随不知道。
就在此时,席昭手上看上去十分奢华,与她本人格格不入的手环突然传来了一阵微弱的灵气波动。席昭低头查看,在接受完里面的信息后显得有些呆愣。
这让本来无意窥探他人隐私的明随莫名有些好奇,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知晓对方心性沉稳,在面对他的时候很少露出生动的表情,所以这是什么事情才让她变了脸色?
席昭那明显跟她本人不符合的手环是沧寒给的,方才传来的消息也来自于沧寒。消息很简单,说他已经知道了顾家背地里动的手脚,让她不要担心,他已经在给她报仇的路上了。
师尊打算对顾家出手?
这个消息在席昭脑海里过了一遍后就光滑地溜到了大脑深处,师尊不需要她担心,他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不过师尊此去定然能从顾家嘴里挖出点东西,她倒是有些期待了。
毕竟,对于她手上的据说是从顾家流传出的轮回阵,还有她的“前师尊”是如何跟顾家搭上关系,她很好奇师尊能从顾家得到一个什么答案。
另一边,沧寒说到做到。
顾家的护山大阵在没有预兆的情况之下瞬间破碎,顾家人曾经引以为豪的阵法被沧寒以极其粗暴的方式毁得干干净净。
“何人敢在顾家嚣噗——”顾五长老怒火中烧地带人冲出来,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嵌进了地里。
沧寒连眼神余光都没有施舍给他,也印证了他那句没有说完的话,嚣张至极:“把你们家主叫出来,别拿这种小喽啰打发我。”
顾家乱成一团,往常那些向来喜欢端着的弟子们抱头鼠窜,祈祷沧寒不要拿自己撒气。没多久,终于又有个话事人出来,不过依旧不是顾家主,沧寒看都没看直接一挥手,来人不得不拿出全副身家抵御才勉强没在众人面前落得跟顾五长老一个下场。
他面色发白,说道:“沧、沧寒尊上,您何必……”
沧寒却完全没有跟他说话的雅兴。若是之前或许他还有兴致欣赏这些人死鸭子嘴硬的丑态,但沧寒现在完全不想管这些,一想到自己那可怜的小徒弟差点被顾家派去的杀手杀死,他只觉得一股久违的戾气在胸口流转,只想把这群人杀得干干净净。
最后还是濮渝从沧寒手下救下了此人的小命,濮渝低声道:“尊上莫要忘了咱们来此的真实目的。”
沧寒冷哼了一声,收了些力气,但那人还是吐了一大口血,扶着只剩半截的墙才勉强稳住身形。
“若是你再说废话,就不要怪尊上不讲情面。”濮渝皱眉警告道,沧寒尊上这次是真的被踩到尾巴了,明知道他护短,还偏偏在他的雷区蹦跶,只能怪顾家自作自受。
那人也彻底不敢搞缓兵之计了,脸色不好地交代道:“家主正在会客,外面设了结界,我等无法打扰。”
话刚落音,沧寒就瞬间从原地消失,不难猜到他想要去做什么。
濮渝连忙赶过去,追上沧寒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停留在一扇已经打开的房门面前,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
濮渝看见了房内的情形:据说正在“待客”的顾家主此刻被定在原地,神情又惊又怒,却并不是对着门外的沧寒。而他所敌视的房内的另一人,此刻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热茶,全然无视顾家主的眼神朝沧寒拜了拜:“久仰沧寒尊上大名,我名为谷祯,与您门下大弟子伏翊有些瓜葛,此番回来是为了一桩旧事。”
沧寒上下大量了他一番,突然挑了挑眉,说的却不是伏翊的名字:“你认识席昭吗?”
谷祯一愣,惊讶道:“我在修真界曾与那孩子有过往来,莫非……”
“顾真,果然是你泄露了轮回阵的秘密!我就说那个外人怎么可能知晓我顾家的轮回阵,果然是你,你这个吸血虫,非但不感恩顾家对你的恩情,反倒背叛顾家,叛徒!”顾家主突然变得十分激动。
他口中的“那个外人”自然指的是席昭,但是在场的无论是谷祯还是沧寒都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索性他们也不在乎。
谷祯脸上一派漠然,与多年前那个一脸惊慌地被赶出顾家的少年好似完全不是同一人。
“我当初离开顾家之时,老家主曾说我与顾家恩断义绝,从此再无关系,而你却暗中对我长达数百年的追杀,这些我都看在老家主的面子上没有计较了。但老家主死后,你依旧没有停止你的行为。”说到这里,谷祯停顿了一瞬,看着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的顾家主。
顾家主脱口而出:“那又如何?我身为顾家家主,不过是在替顾家清理门户而已,你难不成还有脸反抗?”
若是以前的顾真自然不会反抗,他知晓自己身为一个小偷根本没有任何立场去反抗,也没有资格反抗。但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顾真,现在的谷祯良心可不多。
“如此便巧了,那你先清理门户,我的事等你结束之后再谈。”沧寒突然就耐心回归,打算先当个观众。
濮渝想,少见地从沧寒尊上身上看见了礼让二字,估计不仅只因为席昭,而是假如尊上先上手,估计就轮不到这人清理门户了。
可能已经被尊上清理得干干净净。
谷祯清理门户的手段也十分直白,他既然选择孤身一人找上顾家,就不可能什么准备都没做。
顾家主在胸口传来剧痛的时候,眼里对谷祯的唾弃仍然没有消失,就仿佛对方还是多年前那个霸占属于自己一切的小偷,而他只需要用嫌恶的眼神看着他就能让对方自觉羞愧地低下头。而今,那个被他用道德裹挟的人没有丝毫迟疑地将剑插入了他的胸口。
顾家主不可置信地看着谷祯:“你……你怎么敢……”
谷祯干脆利落地将剑抽出,淡然地看着顾家主一边怨恨地看着自己一边颤抖地往嘴里塞药,没有阻止他。
“这一剑,是你偿还这些年对我所做的一切针对,我不欲再与你,与顾家扯上任何关系,你也给我记住,若是以后再找我麻烦,我不会有任何顾忌。想要我的命的人,都是敌人。”
沧寒果真如他所言站在一旁完全没有插手地看好戏,被衣摆遮住的手心里握着的玉石传来阵阵热意,沧寒心中愉悦,他想起了一件曾经发生在顾家的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