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走田也是满心纳闷:“我也不知道啊,我俩都快两千年没见过面了。”
赵小铭一想,也是,现在马走田和狞兽的关系说不定还没它跟自己的关系好呢,问它这事儿等于白问。
等他姥回来之后,赵小铭又迟疑不决地问了他姥一句:“姥,咱们这一仗,是输了还是赢了还是打平手了啊?”
月鎏金不假思索:“那肯定是赢了啊。”
赵小铭一愣:“啊?不是吧,姥,你这么自信的么?人都跑完了,还赢了?”
月鎏金却说:“那咱们打架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杀人灭口啊,而是为了保护玉女,现在那群想要争夺玉女的人全被驱赶走了,咱们成功保下了玉女,可不就赢了么?”
赵小铭:“……”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但他还是超级担心:“那万一,他们以后回来打击报复我们怎么办?”
其实他主要还是担心魔宫那边,虽然孤狼肯定是不可能活着回去复命了,但还有一条狞兽呢。
马走田也在这时表达了忧虑:“我很了解我弟弟,它的心肠歹毒又不知悔改,不然当年烛龙神君也不会铁了心地要将它打入修罗界,所以不排除它去齐鹤那里通风报信的可能。”
月鎏金却反问了句:“狞兽认识齐鹰么?”
马走田:“呃、好像没理由认识。”要是认识的话,早顺着齐鹰的味道引领着孤狼去找他了。
月鎏金又问:“那它认识我外孙儿么?”
马走田:“嘶、好像也不认识。”不然在城楼门口攻击的对象就不只是它了。
月鎏金:“那它去找齐鹤通什么风报什么信?它顶多就是去跟齐鹤说说是我们一家子人把孤狼还有那群魔宫暗卫杀了,但它又不知道我们一家人里面到底有谁。再说了,齐鹤找魔宫暗卫搜集圣物碎片的行为本来就见不得光,一旦曝光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为千夫所指,还敢因为死了几个人来找我们一家子报仇吗?他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马走田:“……我竟无话可说。”
赵小铭:“……我也是。”
随即,月鎏金又耸了耸肩,浑不在意:“所以,怕什么呀,一头狞兽根本不足为惧,就算以后真有人找来报复咱们,那也不必过于担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总不能因为还没发生的事就不过日子了吧?”
梁别宴也说:“来就战斗不来就踏踏实实睡觉,杞人忧天没有用,不如安安心心地过好当下的生活。”
赵小铭怔住了,不得不承认,他姥和他姥爷的人生观,是真的勇敢又豁达,从来不会透支焦虑。
马走田也是这么想的,与此同时,它也看出来了,这老两口子其实都是面冷心热嘴硬心软,纵使再不喜欢那头是非缠身的魔族猎豹,也没有因为他复杂的身世而将他逐出家门,反而还会竭尽全力地去维护他,更不会因为他可能会给他们带来麻烦而谴责、埋怨他,只会气定神闲地说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倒插门让他当的,真幸福啊!
最后,月鎏金又进行了总结性发言:“所以,这场战斗,咱们就是赢了!”
熟料,梁别宴却忽然冷哼了一声:“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了,可不就赢了么?”
月鎏金的眉头当即就是一拧:“嘿?死老头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没找你某仙子的麻烦呢,你倒开始先找我的麻烦了?!”
梁别宴:“我哪里敢?我又不是秦时,在你心里没有那么重要的分量和地位!”
月鎏金:“嘿?嘿?你开始倒打一把了是吧?胡搅蛮缠是吧?你到了人家某仙子面前也敢这样么?你也就只敢对我这么凶!”
“……”
显而易见,某仙子和男绿茶之间的较量,开始了!
赵小铭和马走田默默对视了一眼,略有一些紧张激动和雀跃——
真是没想到啊,狗血老年番,竟然这么快就开始更新了!
……
借用玉女的力量,从无忧城回归到现实世界之后,他们一家人就把高途安交给了官方。
面对着官方的审讯,高途安也没有辩驳或者抵抗,事无巨细地交代了出了自己这些年所犯下的累累罪行。
他杀人如麻,且手段血腥,按非人类世界的常规法律来说绝对是要遭受雷刑之罚,等同于死刑,轻则当场毙命,重则魂飞魄散。但念及他在最后幡然醒悟,在关键时刻协助月鎏金他们保护了玉女避免它被掠夺,又在出来后态度良好地自首,并主动上交了作案工具——玉女和手术刀——所以,可以稍稍地罪减一等,最后改判为了流放修罗界。
至此,黄泉街上有关那座废弃整形医院的灵异失踪事件终于全部被揭开了谜底。并且,根据高途安的交代,之所以要重新将赵亦礼召回,是因为施加在他身上的那股能够令他改头换面的力量只能维持四分之三甲子,也就是四十五年,到期后如果不继续进行能量加持,赵亦礼就会重新恢复原本的样貌。
至于赵小铭和赵亦礼曾在酒店门口听到的那阵神秘铃声,就是高途安为了召回赵亦礼而放出的,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听得到,只有身上携带着那股变形之力的人才能够听得到。
关于老范曾说得有人听到过那座废弃医院里传出过野兽嘶吼声,单纯是为了安抚赵小铭那颗脆弱的小心脏,免得他为了铃声战战兢兢。
虽说高途安也不能够确定自己所放出的召唤之音能不能离开黄泉广场,但他却十分确定,在未来的某一天,赵亦礼一定会重新回到黄泉广场,因为,赵亦礼当年就是从黄泉广场离开的,又或者说,赵亦礼本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高途安坚信,人在临终前会回到出生地是必然,因为落叶总是会归根。对赵亦礼来说,临终就是假身份到期。
刚刚被母体山“生”出来的时候,赵亦礼只是一个小婴儿。高途安先在无忧城中精心养了他三年,确保他身体上的各项机能都与正常人无异之后,才将他放回了人类社会。如同当初两人协商好的那样:如果手术成功,就让他离开,以新的身份,开启新的人生。
说真的,听完高途安的供词之后,赵小铭都有点儿感动了,站在审讯室外情不自禁地感慨了句:“养了三年啊,还是从嗷嗷待哺的婴儿时期开始养的,和父亲有什么区别?我甚至可以喊他一声表爷爷。”
赵亦礼:“……”你爸爸我竟无话可说。
月鎏金也说:“别的先不说,单就诚信这方面,高途安的信誉指数还挺高。他都已经将你视为他最完美的作品了,也没因此将你强行捆绑在自己身边、放在玻璃罩里天天去鉴赏,反而还按照约定将你放走了,让你去过正常人的日子。”
梁别宴:“而且就算是召回,也仅仅只是为了给你延长假身份的期限,还是无偿的。”
马走田总结性发言:“可能,这就是无私的真爱吧。”
月相桐:“???”那我算什么?你们说呀,我算什么?!
但不管她算是什么,高途安的案子,就此算是告了一个段落。
不过因此案而延伸的其他案件就不是黄泉广场的官方可以处理的了的事情了。
月鎏金也及时地将修罗界的封印可能松动了的消息通知了谛翎,至于谛翎该怎么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以及该怎么抓捕那群从修罗界里面逃窜出来的囚徒,那就不是月鎏金他们一家子人的任务了,而是属于谛翎和天庭集团的麻烦。
赵小铭却很担心修罗界的封印会被黑暗势力打破,导致世间邪祟横行从而导致他姥爷再度以身殉道。一从官方的办公大楼里面走出来,他就向他姥表示了这个担忧。
对此,月鎏金则云淡风轻地表示:“无所谓,你大爷他要是那么喜欢死的话,那就让他再死一次,再抛妻弃女一次,谁都别拦他,到时候我还得买一百万吨烟花围着修罗界大放一通好好庆祝一下!”
这话,必定是当着梁别宴的面说得,不然不至于如此阴阳怪气。
因为有前科在身,梁别宴简直不敢开口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了,因为他心知肚明,在月鎏金眼中,自己现在连呼吸都是错的。
但妖尊大人要是想找人麻烦的话,那必定是处处都能挑出刺儿:“你这死老头子怎么不说话了?为什么不说话?已经开始对本尊厌恶、对本尊不耐烦了是么?”
真是好大的一项罪状。
梁别宴惊慌失措,斩钉截铁:“我当然没有!”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我就是在故意找你的麻烦!
不仅如此,我还要没玩没了地找你的麻烦!
妖尊大人冷冷地哼了一声,又轻飘飘地叹了口气:“哎,我就知道,你的温柔和贴心呀,从来就不是对我的,真正温柔和贴心的人呀,也从来都不像你这样凶。”
她的意图是在暗指“某仙子”,结果,在梁别宴听来,却是另外一番意思,当即就冷了脸:“是啊,我哪里比得上你的右护法温柔贴心?”
嘿?
嘿?
你还开始厉害了是吧?
妖尊大人眉头的当即一拧,当着外孙儿和女儿女婿的面就开始和梁别宴理论了起来。梁别宴的神色始终清冷淡然,但是,对于妖尊大人的言语,他绝对是句句必有回应,无论是好话还是要赖话。
赵小铭低头,默默地和马走田对视了一眼,同时用眼神向对方传达了这样一种思想感情:果然,爱情番,还是得像老情侣这样,一边玩纯爱一边搞狗血才有看头!
月相桐则舒了口气,附在自己老公耳边,悄悄地说了句:“他俩虽然吵虽然闹,但好像感情又还行,不像是能离婚的样子。”
赵亦礼点头,摆出事实依据佐证他老婆的话:“咱爸妈都吵得那么不可开交了,还能抽空牵个手呢,应该不离了。”
要么说老年人心理素质好呢,一点儿都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一边针锋相对、谁也不让地互相谴责着“某仙子”和“男绿茶”,一边上演你的左手牵我的右手的暧昧戏码,还是十指相扣那种。
月相桐终于安了心,然后,又悄悄地在她老公耳边说了句:“要不咱俩现在趁乱赶紧走吧,再不走的话,就要带着赵小铭回家了!”
之前赵小铭一直是暂住在姥姥姥爷家的。因为那个时候的家庭关系比较特殊,比较紧张,所以她希望自己儿子能够介入调和,更希望儿子能够代替自己多陪伴一下老两口。
但现在,一家人终于团团圆圆和和美美了,她却又不想让她儿子回家了,原因无他,觉得他多余,影响夫妻之间的二人世界。
标准的卸磨杀驴。
驴还毫无察觉呢,一直在呲着大牙、乐呵呵地观看老年狗血爱情番。
赵亦礼却觉得这样做不太合适,对不起儿子,所以,在和老婆一起悄悄离开时,他满心都是对儿子的愧疚!
等月鎏金和梁别宴吵完架了,回过神了,才发现女儿和女婿已经偷偷地跑了,十分狡猾地把赵小铭这个大电灯泡留给了他们俩……难道他们两个,就不需要进一步地交流一下夫妻感情了?你们小两口才分开几天?我们老两口可是已经分开一千多年了!
但人都已经跑了,他们俩还能怎么办?追上去把孩子送回去?那多伤孩子心呀!
到底是隔辈亲,无论是月鎏金还是梁别宴,都舍不得让他们的宝贝大外孙儿受一丁点儿委屈。纵使觉得他亮到发光,也只能带着他回家。还有小宝这颗小电灯泡,也要一视同仁地带回家。
马走田没跟着他们回去,因为马走田是镇街神兽,明早还得值班呢。
赵小铭临走之前还依依不舍地跟他的财进行了一番含泪告别。
面对着好搭档的离去,马旺财自然也是依依不舍,泪眼汪汪地目送着他走出了黄泉大街的南大门,然后,转头就用尾巴擦干了眼泪,屁颠屁颠地朝着六街跑了过去,满心欢喜地去找它的小牛妹妹了。
其实,它是明天不用值班的,但小牛妹妹明天要值班呀,一值就是24个小时,多影响小牛妹妹的皮肤和身体健康呀!
神为护花使者,替小牛妹妹值班,它义不容辞——
这,就是love!
伴随着马走田四足奔跑的欢快脚步,黄泉街上悄悄地刮起了几道长风,无声无息地将发生在此间的消息,吹到了遥远之地。
几日之后,修罗界内。
在踏天教总教的后山山巅,仿造着一座与妖界梧桐山山顶行宫一模一样的宫殿式建筑。
中央那片七彩湖的湖畔边,孤身伫立着一位身穿青衫、身形颀长的俊美男子,在他脸侧的右耳耳廓上,还佩戴着一枚银白无瑕的水晶耳饰。
那是举世无双的听海耳,世间仅此一枚,佩戴之,不仅能够令天生聋哑者的听觉和喉音完全恢复如初,还能够令其听觉比正常人更要灵敏数倍。
尚隔着数丈远,男人就听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过了许久之后,一位教徒才火急火燎地跑入了行宫的大门,手中还捏着一截绿色的竹筒形状的蜡烛:“报!分教掌教烛童大人从外界传来了紧急消息!”
教徒毕恭毕敬地跪在了月王面前,双手将竹蜡呈上。
月王拿起了竹蜡,慢条斯理地取下了封口,用修长的两指从里面抽出了雪白的信函,打开,读完消息的那一刻,神情突变,惊愕、激动、狂喜——
是姐姐!
是他的姐姐!
他的姐姐还活着,他的姐姐没有死!
与此同时,杀神殿位于修罗界的总殿之内,一位身穿白衣的女人神情阴郁地伫立在高大威武的杀神像前。在她雪白的前颈上,有三枚呈三角形的圆孔形旧疤,像是被三爪状的利器刺穿过咽喉一样。
殿堂偌大,烛光森森,暗影重重。
听完属下的汇报后,女人妩媚的脸庞上忽然绽放出了一抹期待了许久的痛快狞笑,一双狐貍中闪烁着锋利狠毒的光芒,开口说话时,嗓音却如同齿刀锯木一般粗哑刺耳:“哈哈哈哈!月鎏金,你果然活着,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啊!”
她就知道,月鎏金那种仅仅是为了能够让自己活下去,就可以不择手段背信弃义的卑鄙小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就会死掉?
祸害遗千年。
如今的事实也正如她所料,月鎏金不仅没有死,还三代同堂了……凭什么?!凭什么她那种践踏着别人的性命茍且偷生的恶毒之人可以幸福美满儿孙满堂?!
魔界,魔宫,宗祠内——
孤狼右眼缠绷带,跪拜于大殿之上。那道绿芒虽然击中了他的心口,但好在他那天佩戴了护心符,才因此捡了一条命。
齐鹤身穿一袭暗黑玄衣,沉默无声地伫立在列祖列宗的排位之前,孤狼每向他汇报一句话,他的脸色就会越发的阴沉一分。
孤狼汇报完所有,久久不敢起身,前额一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
齐鹤也久久没有开口。从殿顶打下的昏黄色灯影将他棱角分明的面庞照耀得晦暗不明。
寂静无声的祠堂内,齐鹤目不转睛地凝望着父王的牌位,一双阴郁的眼眸中充斥着怨恨与不甘。
突然之间,他怒不可遏地伸出了手,一把掀翻了老魔君的牌位,将其打翻在地。纵使如此,他还是难以自控地朝着那张死板无情的牌位怒吼咆哮了起来,歇斯底里,双目赤红:
“父王,你满意了么?!他没有死,你最爱的儿子他没有死!”
“哈哈哈哈,父王,你终于可以瞑目了是么?他不仅没有死,他还有妻有儿,幸福美满,你若是泉下有灵,一定还会像是我们儿时一样事无巨细地夸奖他吧?可你从来就没有夸奖过我,无论我怎么努力你都不屑一顾!”
“父王!你为什么不爱我呢?你为什么只爱齐鹰不爱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