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肠胃有些不舒服，需要去个卫生间，他们那边能不能麻烦你先教一下。”
方唐指着那一家三口，用一副极其温和的商量口吻请求。
钟虞绷紧了嘴唇，“还是等你回来吧。”
“可是我时间可能有些长。”
“我——”
“没事，你就在一旁随意教一下，要不然我怕他们又吵起来影响其他小朋友画画。”方唐亲昵地拍了拍钟虞的肩膀，“我很快回来。”
方唐说完，转身就走，没给钟虞一点儿反应的时间。
钟虞站在原地，抿着唇，指尖不停地捻着衣角。
“钟老师，快来，你看我儿子这画哪里有问题？”
钟虞犹豫着走过去。
男孩画的是素描，画上是一个果篮，果篮里放着香蕉、苹果等水果，其实在这个年纪能画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细节上有点儿问题很正常。
钟虞低头看了眼旁边的小男孩，他眼睛又圆又大，瞳孔黑漆漆的，有点儿像布娃娃的眼珠子，此刻对上他的视线，那双眼睛立即慌乱地避开。
钟虞还注意到他的两只手在不停地绞着。
“钟老师啊！哪里画得不对？”
这对夫妻站在小男孩身后，笑得很亲和，可钟虞见过他们之前对小男孩疾言厉色的模样，此刻很难感受到他们的友善。
“画得挺好的，没什么问题。”
那对夫妻立刻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啤酒肚爸爸开口，嗓门很大，“怎么会没问题呢？钟老师你再看看，刚刚方老师可是说这画不行。”
钟虞后退了一步，目光不断在三人之间周旋，带上了几分慌乱。
他听见自己说，“嗯，我再仔细看看。”
“有些地方确实画得不行......这里的线条要柔和一点儿......”
钟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那把黄色太阳花椅子上的，也不知道那个小男孩现在是什么样的神情，他只听见那对夫妻的训斥与责备。
他双手捂着耳朵，低下头，手指胡乱抓着色泽暗淡下来的金发。
“咔嚓——”
方唐举着相机对准坐在椅子上的钟虞，拍了好几张，才露出满意之色。
他点击查看照片，往前划，从他离开开始，钟虞的所有状态都存储在这个相机里了。
“方唐，你在做什么？”
幽幽的低沉声音从身后传来，方唐转身，看见是戚谢，他笑着点点头，“戚先生。”
戚谢走近，审视着他，“你刚才在做什么？”
方唐看了眼手里的相机，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我在记录啊！”
他转身看向小广场，“戚先生，你不觉得这个场景很温馨吗？”
“很温馨，介意我看一眼相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