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们谁也没敢动。便是不认识长公主殿下,也会认识那跟轿的宦官服色。这世上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使唤太监的,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坐十二人抬的大轿。有人犹犹豫豫地伏身跪下,于是仿佛受了某种传染,在场所有人立时“呼啦啦”跪了一地。
如此秦主恩和方玉廷站在其中就显得格外扎眼。当然,更扎眼的还有此刻那个躺在地上打滚,血葫芦一样的无臂刘峰。他滚得满身满脸全是血和土。两肩血涌如柱,再和泥一滚,竟看不出是人是鬼,十分骇人!没人敢上去扶他。不光因为他形状吓人,还因为害怕那武功莫测的大内高手再不知不觉中取了自己的项上人头。
“你看本宫是什么?!朝廷还是王法?”襄宁长公主笑盈盈地看着地上的刘峰,只是那笑让人如坠冰窟,“你想杀我儿子?还想在他身上按个谋逆的罪名?!”襄宁眼神凛冽,寒意彻骨,“可惜你们打错了算盘!”
“秦主恩!秦主恩!”一声呼唤惊醒了怒极的襄宁。她回头去看,见自己的儿子不知何时已轰然倒地。被红袖放出了来的严恬此刻正伏在他身旁不停地呼喊。
襄宁不由的一惊,赶紧几步来到儿子身边,蹲下来伸手给他号脉。
秦主恩这时方才缓缓睁开双眼,看着他娘和严恬,极虚弱极凄美地笑了笑,“无碍的,我只是有点儿累了……”
严恬此刻是真的忍不住了,立时大哭起来,泣不成声。
一旁的方玉廷看着哭得不成样子的严恬,不禁垂下眼帘。严恬说她是要出家的,他原本信了。可今日沐休下了职,他还是依着本心走到了这里。他原对自己说,他只是过来看上一眼。不是还有世交之情吗?不是还有救命之恩吗?不过现在,他突然不太确定了,严恬她真的要出家吗?她会不会已经改了主意……
襄宁长公主皱着眉头号了半天的脉,然后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果然!秦主恩在心里吐槽。她娘就是这世上最冷酷无情的女人!
“你放心吧。”秦主恩决定不再去看他娘,否则容易心虚得立马活蹦乱跳。他转眼看向严恬,气若游丝道,“我命硬得很。你莫担心。我这身上,我这身上都是别人的血。你看我娘,她就不哭。”
咱就说,哪句话不是实话吧?!我秦主恩向来诚实!向来!
严恬却摇着头,哭得更厉害了!
“丫头,他交给你了!”襄宁长公主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土,“本宫还有些事要去办。这小子若是有什么好歹,我只拿你来问话!”知子莫若母,那她就帮他一把,赖上严恬。秦主恩感激涕零,直想立刻翻身给他娘磕个大的,但他忍住了。
统领禁军四营的定京将军,此时也终是到了。自己手下一营统领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作为禁军最高长官到底脸上无光,于是先下马朝长公主拜了拜,随后便命人赶紧抬着已不太全乎的刘峰,带着剩余的禁军,速速离去。
襄宁则在严文宽率众恭送、儿子躺地恭送、严恬哭哭啼啼恭送下,摆开全副仪仗,浩浩荡荡地奔向皇宫!
呵呵!这十几年的郁气,我今天要好好地出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