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向阳舒展)
玄鸟四号的维修舱弥漫着润滑油与金属冷却剂的混合气味,十六组机械臂在穹顶轨道上静默悬浮,合金关节反射着冷白的应急灯光。冯智昊蹲在编号 “守护三号” 的机械臂下方,指尖划过臂展末端的抓握爪,那里的磨损痕迹比其他机械臂更明显 —— 这是爷爷冯振声亲手调试的最后一台设备,三十年前跟着初代探索舰执行过星环勘测任务。
“第三十七处压力传感器校准完成。” 他对着领口的通讯器汇报,掌心的机械表发出轻微的齿轮转动声。这表也是爷爷留下的,表盘内侧刻着 “守” 字,每当他检修机械臂时,总会下意识地按一下表冠,仿佛能听到爷爷在耳边说 “机械的核心是人心”。
维修舱的舱门滑开,陈星瑶抱着工具箱走进来,粉色发丝上沾着点点银蓝色的瑶光合金粉末:“智昊哥,星环材料库送来了你要的特种润滑剂。” 她将工具箱放在操作台上,目光落在机械臂的主控面板上,那里贴着泛黄的便签,是冯振声的字迹:“紧急协议待补全,优先级 α”。
冯智昊的动作顿了顿,他盯着便签上的 “待补全” 三个字,喉结轻轻滚动:“爷爷当年突发星轨辐射病,这协议没能写完。” 他调出机械臂的底层代码,全息投影中密密麻麻的指令流突然在某段标红处断裂,“每次执行极端环境任务,这里就会触发保护性宕机,玄鸟四号马上要进入暗物质带,这个漏洞必须补上。”
陈星瑶凑到投影前,指尖点向断裂处的代码符号:“这是‘守护协议’的核心逻辑层。” 她曾在星环档案馆见过类似的古代码,“你爷爷用的是初代星环编程语言,这种代码需要情感符号作为逻辑粘合剂,单纯的理性指令补不全。” 她从工具箱里拿出瑶光合金锭,金属在灯光下泛着流动的光泽,“瑶光合金能传导情感能量,或许能用来补全协议。”
冯智昊的眼神亮起来。瑶光合金是星环特有的共生金属,能记录接触者的情感波动,当年爷爷参与过这种合金的研发。他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爷爷把这台机械臂的微缩模型送给自己,说 “好的机械不只执行命令,更要记住守护的温度”,那时他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现在看着代码里缺失的逻辑链,突然明白了什么。
“试试情感参数注入。” 冯智昊调整操作台参数,将机械臂的感应模块与陈星瑶的情感记录仪连接。当陈星瑶的指尖触碰到瑶光合金时,金属表面立刻浮现出淡蓝色的波纹 —— 这是她的情感符号在流动。“初代协议里有个隐藏变量,” 她调出代码注释,“你看这里写着‘守护优先级 = 生命权重 + 情感系数’,但情感系数是空值。”
冯智昊的心脏猛地一跳。爷爷的笔记里提过,当年设计机械臂时,曾为 “任务优先还是生命优先” 的问题与研发组争执,最后固执地留下这个未完成的协议。他将机械表贴近感应模块,表盘内侧的 “守” 字与代码中的符号产生共鸣,投影中突然跳出一段音频记录,是爷爷苍老的声音:“若有天这协议要补全,记得用最珍贵的情感当参数,机械会忘记指令,但不会忘记温度。”
维修舱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应急灯的光芒在两人脸上流动。陈星瑶忽然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小小的符号印章,在瑶光合金上盖下一个心形印记:“情感系数的话,这个怎么样?” 她的指尖在印记周围画着圈,“星环古语里,心形符号代表‘不可量化的守护’。”
冯智昊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星环材料实验室的初遇。那时陈星瑶蹲在地上研究瑶光合金的结晶,阳光透过她粉色的发丝,在金属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不小心碰倒了试剂瓶,是她笑着说 “没关系,瑶光合金会记住善意的”。那个瞬间,他手腕上的机械表突然快了一秒,像是在记录什么。
“开始补全协议。” 冯智昊深吸一口气,将瑶光合金接入代码接口。当陈星瑶的情感符号通过合金注入代码时,断裂的逻辑链开始自动修复,淡蓝色的情感能量与红色的理性指令交织成螺旋状,在投影中缓缓旋转。机械臂的关节突然轻微颤动,抓握爪无意识地开合着,像是在伸展沉睡已久的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