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上也是歪的,按你平时那么开摩托,再摔一跤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路明炀不爱听唠叨,贯来都不爱。他撇过头装作看床边蓝色的帘子。
陈文柏甩掉手上的水,往外走。
路明炀立刻出声,“你去哪儿?”
“接个电话。”
一看是邹祁的来电,陈文柏便心道不妙。他都忙忘了,今天是工作日,自己几乎旷工半天了。
“人呢?”邹祁开口就是标志性的上扬嗓音。
“对不起邹总,忘了跟您请假!”陈文柏压低声线,“我朋友出车祸,我正在医院照顾……”
下午本来是有个小讨论会的,虽然不会最终敲定什么,但邹祁对他的无故缺席还是大为光火。陈文柏只能让他撒气骂了半晌。
幸而骂完了却没说罚,只叫明早的会别给他捅娄子。
回到病房,路明炀正费劲地探头探脑。
“……我以为你走了呢。谁电话?你上司?”
“唔。”
路明炀有些狐疑:“是那晚那个?”
提起“那晚”,陈文柏只想起自己被这个男人甩在酒店的插曲。
他不想回答,在角落水池洗了手,便拿起躺椅上的西服外套,“你好好休息,我还要赶回去加班,先走了。”
“……”
路明炀看着他出门,没说话。
坐进车里,陈文柏终于长长松了口气。跟路明炀待一起的每一秒他都是浑身紧绷的,他没法控制自己不去看他的面孔、感受他的存在,他甚至想掐自己一把,以确定当下到底是现实还是做梦。
路明炀变了,变了太多。刻意的生疏,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闪躲?
像是自卑?可路明炀怎么会自卑呢?两人之间,自卑的总是陈文柏才对。
陈文柏想不出头绪,只能说唯一和以前一样的,就是他依旧搞不懂路明炀。
中午时分,会议刚结束,陈文柏马不停蹄拎上包,“悦悦,我中午出去吃,不用帮我点饭。”
悦悦戴着护颈,懒洋洋比了个“OK”。
恰在此时邹祁插着口袋走进来,拍拍手道:“这段时间都辛苦了,中午我定了餐,大家在会议室将就下,等项目结束再正式请大家吃饭。”
悦悦手捧圆脸,特无害地问:“邹总,除了吃饭,还有没有别的福利呀?”
邹祁把她看得透透的,“搞定项目,什么福利都没问题。”
楼层顿时响起欢呼。
邹祁把角落的陈文柏一副随时准备溜的样子看在眼里,没说什么,挥手把叶叶叫去了办公室。
医院在这个时间点,人总算是少了些。陈文柏提着饭推开病房门,里头窗户大开,床上空荡荡。
陈文柏预感不大好。
匆匆忙忙跑下楼,刚要转去地下停车场,就看见路边站着熟悉的大高个儿,右手还绑着石膏,刚好过马路。
“路明炀!”
对方没听见。
陈文柏追上去,终于在马路对面的公交站牌边把人逮住了。
路明炀不悦地转过身,见是他,十分讶异。
“路明炀,你去哪儿?”
“……”
青年脸色不太好,陈文柏不由担心,“你没事吧?”
路明炀摇摇头,有些发干的嘴唇咧出不太自然的笑容:“我以为你不来了。”
陈文柏一愣。
“……我当然来,今天周三,上班呢。”
路明炀想了想,说:“陈文柏……我不想自己呆在医院,我还是,回家吧。”
他说完,便要走。
“路明炀!”陈文柏拉住他,“回哪个家?那个挤了十几个人的宿舍?你别忘了你骨头还是断的,那样的环境不适合休养……”
“陈文柏,不是说好当普通朋友?我就算自己一个人死在那个鬼地方,跟你也没多大关系。”
陈文柏语噎。面前的人说话语调那么淡,面上还有伤患特有的苍白,可是为什么听来却让人心如刀绞?
路明炀轻轻拿开他的手,“你好好过你的生活,别让我再打扰你了。”
“……打扰?我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是你打扰我,几年了?现在说不打扰,不觉得太晚吗?”
路明炀理亏。只要提到过往,他就是理亏。是他先破开陈文柏的茧,硬生生闯进去占据一席之地,也是他拿陈文柏的一心一意作路边草,毫不珍惜。
可是陈文柏向来不计较自己得到了多少关注,不计较他们之间不见阳光的情愫有没有被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所以路明炀才会在他的放纵下飞啊飞,迷失随远。
而如今陈文柏并不像那时候那样“温顺”。
“路明炀,你这几年,到底有没有……有没有一回想起过我?”
路明炀的眉尾狠狠抽动了一下,他看着陈文柏痛苦的眼睛,许久,还是撇脸避开了。
陈文柏似乎预料到他不会回答,耷下肩膀,说:“这回违背诺言的是我,我不会再问了。”
路明炀动了动:“陈文柏……”
“你不想呆在医院,那就回家吧。如果你不介意,我家还有个空房间……总比睡在那个宿舍要好。”
陈文柏说着,用一种死水般的眼神看向他,“就当是普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