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说的什么狗屎……路明炀真想一拳直接砸在他脸上，把那突然变了味儿的五官给砸烂。
“你……”
恰逢办公桌上的忽然响了。
汤小宇一把捉住他手腕，“打啊。”
那是内线座机，大概率是花颜找他。
路明炀冲他腹部就是一拳头。
汤小宇没想到他会真出手，猝不及防弓下腰，痛苦地干咳起来。
“几天不打，上房揭瓦。”路明炀垂眼看着大男孩儿可怜兮兮地栽倒在沙发上，“我干正事儿了，没时间陪你犯中二病，滚回楼下去。”
“路哥！”汤小宇两条腿蜷在地板上，上半身窝着，泫然欲泣。“你不能跑，你跑哪儿我都能找到你！从遇见你那天开始我就跟定你了，你甩不脱我。”
这到底是什么毛病！？路明炀自认聪明，可熬了一夜也还是没想通：一个一直当弟弟带的小子，怎么会对自己有那种感情了？他敢对天发誓，这两年和汤小宇相处从没有过一丝不当行为，而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过对方怀有其他心思。汤小宇真就像忽然抽风一样，说一些不着调的话。
座机声偃旗息鼓。
路明炀插着口袋，说：“我和陈文柏是你所说的关系，甚至比你所以为的要复杂深刻得多，在我心里，没有人能取代他。你趁早收收心，别想些不着调的事情。”
汤小宇故作可怜的面孔笼上一层冷淡之意。他维持着那个姿势，仰头望着路明炀。
“哥，和……情人，不可能是同一个。”路明炀挑了个词。“我可以永远当你哥，但情人的位置，我这个哥坐不了。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汤小宇低下头，留给他一个朝气蓬勃的发顶。
半晌，出声道：“那我不要你做我哥呢？”
路明炀皱眉：“什么？”
汤小宇撑着沙发站起来。“你只能坐一个位置，那我不要你做我哥，我不需要哥，我只需要你永远陪着我，在我视线范围内，和我相依为命。如果这只能是情人，那我要你做情人，我别无选择。”
路明炀的眼神已经失了耐心，愈发冷淡，“没这个选项。”
“有！”汤小宇低吼一声。
吼完，太过委屈生气，眼睛发红，连肩膀也气得起伏起来，“路哥，以前我们俩就是那样的，哪怕只有一口饭，我们都会分着吃，你忘了，我们一起挤在取款机那儿睡觉，一起去饭店打工结果没钱办健康证给赶出来，全身上下就十六块钱你还给我买了个肉丝盖饭，你全都忘了吗！我都记得，我他/妈每一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
他抑制发抖的嘴唇，贴近他面前的路哥，只有更近的距离才能安抚此时不安的内心。
“路哥……你还问过我，为什么每天都能傻乐？我是因为你啊，跟你在一起是我长这么大最开心的时候，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这样的日子会结束。我每天每天都告诉自己快点儿成熟起来，我想保护你，想照顾你，如果有一天我能一擡手就可以帮你还债，让你再也不用送外卖干苦差事，你是不是就不会嫌我幼稚？也会依赖我？”
“你现在说的话，依然很幼稚。”路明炀摁下他的手，掐断了他的期冀，“我坚持下去的唯一理由是想见到陈文柏，我们两个会遇上，是意料之外。”
汤小宇神情备受打击，垂在身侧的拳头握了握。
“你在撒谎。”
“你撒谎！”路明炀的肩被狠狠撞了一下，汤小宇摔门而去。
他立在原地，沉默未动。
——高跟鞋踱到桌边时，撑着额角埋头深思的男人还毫无察觉。
“有什么难事，值得你这样焦头烂额，心不在焉？”
路明炀回神擡头，花颜正立在桌前，眼神含笑，红唇微翘，肩上一件羊毛披肩，秀发拢在胸前，看起来温和又可人。
他立时直身靠坐，“没有，这几天没睡好而已。”
“花总有事？”
“没事也要来看看你。刘秘书说这些天你都是深夜回去，吃饭也没个准点，我要不经常来看看，万一把你累出毛病，辉金可是要上社会新闻的。”
路明炀扯了下嘴角，“我去给你倒咖啡。”
“嗯。”花颜敛了下披肩，绕过桌子，轻轻坐进他的办公椅，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文件。
路明炀关上门，将咖啡杯搁在她面前。花颜的视线顺着他青筋明显的手一路上滑，经过袖子扁起的小臂，到解了颗扣子的衣领，再到面色一般的俊俏的脸。
她莞尔一笑，起身，略显亲昵地帮他整理了下衣领。“累吗？”
路明炀几不可见动了下眉头，“还好。”自然地接手捏好扣子。“正好，有很多文件需要你签字。”
他不眼神接触，花颜偏要看他，好整以暇地看。“有要签字的怎么不去找我？这一本都是上周的了。”
“对不起，忙忘了。”
他的表情没什么抱歉的意思。递上笔。
花颜倒像他下属，接了，坐下一本本签字。
“见到你弟弟了？”
路明炀一杯咖啡刚递到嘴边，动作一顿。
自己在公司的动态还真是一点儿瞒不过她。
“见到了。”
“他没有特长，暂时只能安排在11楼，要先委屈几天。”花颜擡起手，等着他给自己换下一本。
路明炀单手撑桌，将边上一本移过去，“花总太费心了。”
花颜笑着扬起下巴，正与俯身的路明炀对上面庞，“你是我请来的，又为辉金卖尽力气，就这么一个弟弟，我当然要帮你照顾一些。”
路明炀眼中笑意并不分明。他知晓花颜特意把汤小宇弄过来是为了让他一心一意留在辉金效力，若没猜错，说不定陈文柏也收到了“橄榄枝”。
“对了，”花颜继续签字，口中道：“听说你现在还和朋友一起租房，地点离公司车程也远，上下班太不方便了。我让刘秘书安排了公司宿舍，就在中央花园，独居室，安静，你喜欢的。今天早点下班，我先陪你去看看。”
路明炀无甚表情。
花颜看他没反应，放下笔，“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小区？”
“公司什么时候开始在高档小区安排宿舍了。”
花颜往后靠进椅子，手臂环胸，打量着面前这个从来不讲上下级规矩的男人。不，偶尔他特别讲究上下级关系，一点点逾越工作理由的事情都不接受。
“路经理，是在质问我吗？”
“没有。”他克制不痛快的情绪，“我只是不喜欢，也不希望别人控制我。”
花颜的指尖在频繁点动，缓慢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路明炀没再针对，捏着领结松开颈部，坐去沙发那儿看策划书。
花颜安静地处理完需要签字的材料，帮他把桌面整理清朗，也坐了过来。男人专注策划书的侧脸是淡淡的无情神态，自己亲自给他拿过来咖啡杯，他也只是简单说了声“谢谢”。
好像太包容他了。
“这周五晚上有时间吗？”
路明炀没擡头，“饭局？”
“不算是。是家宴。”
路明炀擡眼。“这种场合不应该我去吧。”
“……不过一顿饭而已，想那么严重做什么。”花颜短促地笑了下，尽量让语气自然，“我不带个人回去，免不了一晚上唠叨，不找你我又能找谁？退一万步说，汤小宇的事算我做了件好事，让你帮我个忙却不行吗？”
路明炀深吸了口气，沉默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