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午,”
“...是,是的,主人。”
即使看不清神情,那人回答的语气听起来也明显有些紧张,柳栐言就忍不住心软,拿手慢慢拍了拍他的手臂,
“不闹你了,睡觉吧。”
柳承午便在规律的轻抚里安静下来,这个动作他曾经见过,是拿来哄小孩入睡的,柳承午小的时候从没受过这等待遇,结果到了现在反倒被主人用在他身上了。
柳承午静静受着,等主人手上的动作因为睡意起了而慢慢停下来,才用不会弄醒人的力道将那只手好好放回到主人身侧。
不知是不是经历过一次的缘故,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对于不顾身份躺在主人身边这种事,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惶恐。
柳栐言已经打算好了。
要呆在这个城镇等马车完工的时间里,他就准备着早上教柳承午诊脉,接着下午学识字,等到了晚上再让柳承午跟着自己背药理。
他把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也不嫌麻烦,第二天一大早就拉了柳承午去买墨块和直笔,柳承午不知变通,眼看着主人买了整整一筒的毛笔都没反应过来用意,只以为属于自己的那根笔到了今日还是得拿来使用,对于下午的习字就有些闷闷不乐。
相比起他,柳栐言则显得投入得多,他之前得了教训,这次就在店里多转上几遍,连笔洗砚台这样不算必要的物件都选着买下,到最后又挑了条用细绳精巧编好的挂穗,要柳承午拿了他那支毛笔出来,再在笔杆尾端仔细绑好,装放进尺寸合适的漆木盒子里。
在毛笔上绑了长穗,再要用来写字就很不方便,柳栐言原来不觉得有什么,但既然那人如此珍视自己送的东西,就干脆放任他想要收藏起来的意愿,连着盒子再重新送一次。
柳承午听主人让他自己收好,哪怕再后知后觉,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他微微睁大眼睛,等那只盒子被推进自己怀里了,才彻底反应过来,当即满心喜悦地接住,片刻后又慌里慌张地想起礼数,急急地朝柳栐言说了句谢主人。
柳栐言就点点头,他的心情也很好,甚至连回去时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林江拿着空碗从屋里出来时正遇上他们,见到回来了的两人便眼睛明亮地露出笑,乖巧地跑过来要替他们拿东西。
如果说他在昨天还是将信将疑,那么在林满难得安安稳稳地睡了一个好觉,并且早上有精神到能喝下一整碗粥之后,林江已经能确定这位先生是真的有能耐治好他的妹妹,既然诊费是用一些微不足道的要求来算的,他自然就殷勤地希望自己能在柳栐言那派上些用场。
可他想帮人拿东西,却被柳承午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倒不是柳承午心有排斥,只是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别人帮忙,更别提是去使唤一个孩子。
柳栐言一收到那人接近求助的目光就觉得好笑,他本来打算袖手旁观一会,等发现柳承午是真的不擅应对,还是决定大发善心地替他解围,便向林江开口询问之前备下的药煎的怎么样了。
那是林满要喝的药,而在林江回答说已经熬够了时辰,现在正在灶房里放凉温度之后,这个根本没察觉到柳栐言用意的小孩立刻就被支使着去端药了,柳栐言道貌岸然地看着林江往灶房里跑,等瞧不见他的身影了,才恶作剧得逞似得忍了笑从背后推着柳承午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