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抿了抿唇，“校服落饭店了，外面太冷，我就跑进来待会儿。”
女孩轻蹙着眉，小脸煞白的，黝黑的鹿眸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水雾，鼻尖微微发红，嘴唇还能稍微有点颜色，被她咬的。
宋译把手贴上她的额头，温度高得不正常，他皱着眉问：“你发烧了你知道么？”
温馨老老实实地摇头。
“你笨死吧，理科天才。”宋译磨了磨后牙，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给温馨穿上，拉链也被他拉到了顶。
温馨平时穿自己那身高一的校服都显大，更别说穿宋译这件高三的了，衣摆都快到膝盖了，袖子长得跟要唱戏似的。
明明就是一件单薄的校服外套，却暖得不行，温馨把脸埋进领口，里面都是宋译身上的香味。
“你看，”温馨扯了扯宋译的袖子，然后转身指向身后的荣誉墙，“这里有唐霖姐的照片。”
宋译本来急着要带她去医务室，结果听她这么说，愣了一下擡头看过去。
荣誉墙上连着三四行都有唐霖的照片，在一整墙的人脸中也能以最快的速度脱颖而出。
高三的唐霖除了漂亮还保留着学生气。标志的鹅蛋脸，傲人的五官，嘴唇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瓷白的皮肤。
高马尾，校服。
其实宋译和唐霖真的挺像的，只是她之前一直没往这方面想，也就没发现这回事。
“嗯，正常，”宋译说，“她成绩很好，刚转过来就把高三那个万年第一给挤下去了，还能拉开五六十分的差距。”
看着温馨那张惨白的脸蛋儿，声音也闷闷的，宋译牵起她的袖子往外走，“先去医务室。”
温馨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牵她袖子的那只手上，“怪不得她有那么多照片。”
“她参加了很多竞赛，基本上都是全国一等奖。市三好嘉私只分到一个名额，也给她了。年级第一，学生代表，还是知名的公众人物，家庭背景也强硬，还沾了点长相的光，嘉私没把半面墙颁给她都算含蓄了。”
温馨吸了吸鼻子，跟在宋译身后不紧不慢地走，“她好优秀。”
“嗯，她本就是鹤立鸡群，滨南市一中的学生转来嘉水私立，我都怀疑咱校长是不是中彩票了。”
温馨问：“为什么要转学？”
“……”
宋译顿了顿，垂下眼沉默良久。
“谁知道呢。”
心甘情愿在最关键的一年抛下一切坠入泥潭。
可能是傻了吧。
……
把温馨送到医务室以后，宋译就被温馨赶回来比赛了。
“你掉厕所里了？去这么久。”贺沅睿见宋译回来了，忙拽着人去检录。
宋译心不在焉地回了句：“温馨发烧了，送她去医务室。”
“啊？”贺沅睿说，“严不严重啊？用不用我去帮你瞅着点儿。”
“不用，”宋译满脑子都是小姑娘躺在病床上病恹恹的模样，“比完我就过去。”
于是贺沅睿就亲眼目睹了两场视觉效果极其惊人的比赛。
四百米宋译一骑绝尘，看台上的姑娘们嗓子都快喊哑了。
4*200米接力，宋译最后一棒，赶超了七个班成功拿下第一。
跑完以后连口水都没喝人就没影了。
四班一个个的从看台上赶下来迎接宋译给他喝彩送水，结果迎了个空气。
贺沅睿一整个懵逼，连他这个亲亲好兄弟都被扔这儿不管了？
宋译飞快地往医务室跑，风席入T恤后摆，随着他的动作鼓动着。
热汗遇冷风，如薄荷入水，凉气遁入宋译的每一寸毛孔，刺激得他神经都在绷紧。
“宋译！”
宋译猛地刹住脚步。
看见来人，他不禁皱了皱眉。
韩晓楠抱着水和毛巾跑到宋译面前。
“你今天的每一场比赛我都看了，”韩晓楠抿着唇笑了笑，“真的很厉害。”
宋译擡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谢谢。”
说完他就想走，又被韩晓楠叫住：“能听我说几句话吗？”
宋译神色有些不耐，“我现在有事。”
韩晓楠咬了咬牙，坚持道：“不耽误你多少时间……很快的。”
宋译皱着眉往医务室方向看了一眼，“说。”
韩晓楠把毛巾递上去，“你先擦擦汗吧，出这么多汗再吹风会感冒的。”
“谢谢，”宋译说，“不用了。”
韩晓楠停在半空的手有些尴尬，但她已经习惯在宋译这儿受挫了，也就不觉得怎么样了。
“你上次说让我把‘喜欢’那两个字留给对于我而言更好的人，”韩晓楠顿了顿，“我认真想了很久，我觉得在我眼里，没有人会比你更好了。”
“……”
“你每次打篮球，我都会去看，每次看每次都会只能被你一个人吸引住目光，根本挪不开眼，还有你周一升旗时讲的话，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多耀眼。”
“可能她们说的对，我一开始会对你感兴趣纯粹是因为你的外表，我也觉得我那时候过于肤浅了，可是谁不是这样呢？都是一样的，都会被一张漂亮的样貌所诱惑。”
韩晓楠盯着宋译的眼，她从前不敢，可是现在敢了，盯一眼少一眼，那她何乐而不为？
“可你不是徒有外表，你的每一句话都能打动我，你和那些放荡随便的男生不一样，你是值得被人追寻的，”韩晓楠鼓起勇气握住他劲瘦有力的胳膊，“宋译，给我一个机会，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可以么？”
甬道旁的树荫里，温馨猛地转过身蹲下。
可以么？
她只把这一句话听了进去，可以什么？还有韩晓楠握住宋译胳膊的手，宋译允许的吗？
温馨披着宋译的校服，脸色苍白。她刚从医务室跑出来想着没准能赶上宋译的比赛，结果就碰巧撞上了这一幕。
不知道是发烧带来的生理症状还是怎么的，她浑身都冷得发抖。
宋译会不会答应她？然后呢？以后呢？
温馨死咬着唇，干裂的下唇渗出血来，舌尖沾染了一丝腥甜。
大脑里全都是宋译和韩晓楠站在一起的画面，温馨不得不承认，他们看起来很般配。韩晓楠很漂亮，长发及腰，脸上也找不出任何错处，身材苗条，也很会打扮自己，性格也好。
所以呢？
温馨不敢再去看身后，她攥紧冰冷的十指，起身回到了医务室。
刺鼻的消毒水味，蓝白两色的屋子，医务室老师出去办事了还没回来，温馨坐回病床上，呆呆地把刚刚摘下来的退烧贴又摁回脑门上，撒气似的把身上的校服丢到床上某个角落。
她端起冒着白汽的热水，刚要送到嘴边，就被不算轻的开门声吓得一缩，热水扬出去了一点，撒在她的手背上。
“啧，怎么这么容易被吓到？”进门的人是宋译，他快步走到温馨面前，在桌上抽了张纸给她擦干净手上的水，“烫到没？”
水已经没那么热了，不过温馨皮肤敏感，手背上还是被烫红了。
温馨怔愣地看着他，一时都忘记了要呼吸。
“你……”
“我什么啊？衣服也不穿好，你想怎么着？”宋译一脸严肃又无奈的表情，扯过角落里的校服，展开给温馨披上。
温馨：“……”
想问关于刚刚她看到的事，又不敢问。
“哥。”
宋译正在给她试温度，听见她叫他，也顾不上什么哥不哥的了，下意识就回：“嗯？”
“比赛怎么样？”
“你译哥出马，那肯定得是第一。”
温馨被他这嘚瑟的语气逗得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看见宋译脸上脖子上的汗，温馨伸手去扯了两张纸给他，“擦擦汗。”
宋译愣了下，然后接了过来。
擦完汗，宋译拿起桌上的体温计甩了甩，递给温馨，“再测一□□温。”
温馨乖乖把体温计塞到胳膊下。
“哥。”
“嗯？”
“你有女朋友了吗？”
宋译怔愣一瞬，和他对视的温馨看起来很认真，没有任何探究八卦时会有的不正经。
温馨问完就后悔了，她突然很想逃，想闪现离开这里，无论去哪，只要别在宋译面前就好。
忐忑，紧张，心慌，恐惧。
又有一点期待。
宋译回想起树荫里的一小团黑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温馨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