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稍安勿躁,我知道你们到这里来有很多需求,也有很多想知道的,对我的脸可能也很好奇,这些我会慢慢告诉大家的。”
这位章医生讲了一个非常长,非常长的故事,那个故事的开头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也不一样。
被排斥、被歧视是每个故事的核心。
他出生在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庭,吃住不愁,衣食无忧。但他过得并不幸福,因为他从出生开始就面目磕碜,就连亲生父母看了都觉得不堪入目,总是会不自觉地移开目光。虽然没有遗弃他,但也总是回避带他出去玩的场合。
但一开始,他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他的童年在玩具和宠物的陪伴下还算快乐,也并不孤独,直到他上小学的时候。
来自同龄人有意无意的谩骂、羞辱乃至是暴力,成为了他校园生活的核心,那个时候他哭着回到家里,尚且还是能够得到父母的安慰,因此他还没有觉得生活太难过。
真正的转机是在他七岁的时候,母亲怀孕了,并生下了弟弟。
一个样貌可爱,聪明,开朗的,得到了所有人的宠爱的弟弟。
他一开始也很开心,把弟弟当成新的伙伴,就像曾经陪伴他的小猫和小狗一样,他关心他,爱他,想和他一起玩。
可是他逐渐发现,自己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被忽视了,双亲在和别人打电话的时候会说我儿子怎么怎么了,所有的我儿子,指代的都是弟弟。
周末的时候,双亲只会带弟弟出去玩,原本在家陪伴他的时间消失了。
不论他从学校拿回什么奖状,都只能得到敷衍的夸奖,似乎他努力学习努力完成作业,努力不和其他同学起矛盾的努力,都比不上弟弟随手乱涂的一幅画让家里人高兴。
从那个时候,就有什么东西开始转变了。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对于谢柏群这种只是在同理心的角度觉得这段经历确实也挺可怜的人来说还好。
但是对于在场的许多亲历过被忽视,努力被否定的人而言,已经有许多人将那位章医生视为知己。
甚至在中途送饭进来的午餐时间里,谢柏群已经听到了不少的人将那位章医生开始神化,语气里都带着憧憬。
因为在他的个人介绍里,他说自己现在是一名医生,每个月能赚五万以上,且不论赚钱的方式是什么,这个数字已经让很多人羡慕了。
但在午餐的期间,这位神秘的章医生似乎并不想和其它人有过多的往来,而是当送餐的工作人员进来的时候,他就快速地离开了会场。
谢柏群几度想离开主会场,去厕所里或者什么角落里和肖落稍微交代两句。
但刘答书一直在阴魂不散,他人走到哪,刘答书跟到哪儿,跟的谢柏群怀疑自己身上是有什么诱食剂吗,为什么他已经刻意邋里邋遢了这个人还是死死地跟着他。
如果谢柏群现在能够看到手机的话,会看到民警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说。
“谢队,如果你们在盯着刘答书这个人的话,注意一下,这个人还是比较危险的,他涉险非法拘禁、故意伤害多人,他老婆一直被他锁在房间里,用铁链子绑在床上,够不到门,有时候刘答书出门了,她会拼命拍窗,他老婆说刘答书带过别人回家,男的女的都有,如果对方反抗,他就会用药迷晕或者打人,我们已经在申请对他的调查了。”
但这些,谢柏群现在还无从得知,下午的时候,故事的走向突然地明媚了起来,那位章医生的语气也比上午要轻快了许多,肢体动作更加舒展开放,似乎这个故事终于进展到了他喜欢的情节。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没有自暴自弃地放弃学业,我考上很不错的一个大学,也拿到了国外一个不错大学的研究生的offer。”
国外的那所大学谢柏群也有了解过,他当时有考虑把那个学校所谓可以选择的offer之一,只是最后有了更好的选择而已。
“在那所大学,我认识一位重要的老师,他开导我,帮助我,最后我终于,让父母和弟弟,都不再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了。”男人说话的时候展开双臂,就像是在拥抱某个看不见的圣父。
有人在哪里治的,多少钱?”
说到这里,男人突然捏起了脸上的脸皮,面部的皮肤就像电影里的画皮一样被随意拉扯,男人从脖子的位置找到接缝,把整张脸皮脱了下来,露出一张有些狰狞的面孔,脸上有一块红黑色的类似于胎记一样的东西,几乎覆盖了整张脸,只有左边靠近额头的位置露出普通的肤色。
如果是这样都不至于恶心,男人的脸上有许多凹凸不平的坑洞与突出的息肉。
就像是一只巨大章鱼吸在男人脸上留下的痕迹,加上可能由于较长时间佩戴了不知道什么材质但看上去就不透气的面具,导致脸上分布着大量痤疮,有些被弄破了,脸上有些黏糊糊的黏液。
露出原本面貌的男人给众人鞠了一个舞台礼。
就像是刚完成自己演出的演员,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男人的神情变得有些狂热。
谢柏群不知道他重复过几次这样的演说,也不知道他是表演还是出于真情实感。
男人用激昂的语气介绍道:“欢迎来到公平的世界。”
“我为什么要治好?我为什么只有和那些人变得一样才是正确?我长成这样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我就要承受那些东西的欺负?
你们不应该也问问自己为什么吗?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目前的遭遇和境遇,竟然是自己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