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幸福小巷（二合一）
“免费修车的……？”顾郁猜测这人就是老人日记本里的“小段”, 挑了挑眉道。
“又帮忙修灯又帮忙修车，如果这人不是开五金店的，那就有点烂好人了。”
“关键人家还不领情, 人走之后别人只惦记着修东西了。”
“之后留意一下这个人。”陆行舟把桌子上的本子收起来，“这里没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我们去搜别的地方。”
“算算时间, 下一具尸体也快出现了。”
*
尸体出现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
他们才刚潜到楼下, 2栋那边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尸体按惯例是发现之后就被放到楼下，被一张白布包裹成茧，无一例外。现在3栋和4栋是重灾区, 已经摆放了好几具。
这不像是方便安置尸体，反而带着招人围观的钩子，和摆放者赤裸裸的恶意。
顾郁向陆行舟示意了一个眼神，分别随着人潮潜进去。
到了前面去才发现这具尸体和之前的不同, 很小很小的一坨, 被白布紧紧裹着才能勉强维持人形——
这是一具小孩的尸体, 而且死状十分凄惨。
小孩的妈妈披头散发, 状若疯狂地抱着那具尸体，一开始还在野兽一样嚎哭, 后来却喘着粗气死死盯着那尸体看，暴突的眼睛里全是血丝。
“……我的, 我的孩子啊……！他还那么小, 只有我、半身高……你走了妈妈怎么办啊——！！”
见到此景, 不仅是见惯生死的玩家面露不忍, 就连那些爱八卦的大妈也神色异样地停下了嘴, 只是没人注意到那不是怜悯, 而是莫名的恐惧。
“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女人喃喃片刻，突然咧开嘴笑起来，齿间全是血迹。
“什么报应，我才不信呢……肯定是有人害死了我儿子，是谁呢，是谁呢……”
一个相貌泼辣的大妈却嘟囔了一声，“得了吧，就是……”
那句低声被女人捕捉到，瞬间就让她暴弹起来，贴着说话的人嘶吼“你说什么？！你他妈再说一……”
旁边一个一直蹲着不吭声的中年男人，突然起身扇了女人一个巴掌，两人互相撕扯起来。
陆行舟不为所动地看着这场闹剧，直到被人群中偷偷伸出来的触手拉了袖子，他微低下头，颊边一缕乌发滑下来掩住耳廓的通讯器，“怎么了？”
不会是伤到了要来找抱抱吧？
陆行舟下意识浮现出这个想法，下一秒就被打散了，通讯器里的声音并悲伤，只是透着点困惑。
“你看那具尸体。”他道，“太眼熟了，这个死法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坨白布从女人怀里掉下去之后，不成形地瘫软在地上，底下脏污的液体源源不断地溢出来。
“是被车碾死的。”陆行舟给出了答案。
顾郁若有所思道，“我就是被车碾死的。”
“胡说什么。”陆行舟指尖瞬间掐紧，将那段动来动去的触肢攥进手心，冷声打断道。
“我是说第一次轮回的契机，我踏上那条十字路口后出车祸，就开启了二次轮回。”
“这个小孩应该也是在那里被车碾死，他的尸体却只是被里在布里放在地上，什么变化都没有。”
顾郁操纵着那截触手调皮地挠陆行舟手心，“你觉得其中真正的区别是什么？”
“总不会是玩家和NPC的区别吧。”
陆行舟捏紧手里的小触肢，不置可否，“先看着吧，不要轻易下定论。”
“你听到刚才她们说的话了么？”顾郁悄悄蹭到陆行舟身边，“应该是有内幕在，要去查一下。”
陆行舟下颌向着花丛微扬，示意顾郁注意看那个总是躲在那里偷看的小女孩NPC。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夫妇撕扯打架，脸上是无法遮掩的愉悦快意，甚至让她变得几乎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了。
和之前作为【眼睛】的表现来看，她少有这样明显的情感变化，其中原因有待深思。
顾郁思忖片刻，开玩笑道，“该不会是这些人她的家人谋杀了，导致她怨气爆发，这方世界就不断陷入轮回之中，而她靠着虐杀这些NPC取乐吧。”
之前陆行舟抓鬼喂养他的时候，也有不少这样的情况，一般怨气深重的，还有灵异事件频发的，背后都少不了桩桩件件的冤假错案。
明明是漫无边际的猜测，顾郁却越说感觉越像，慢慢停了嘴，和陆行舟对视了一眼。
“再看看吧。”陆行舟带着他退出围观的人群，重新进入小巷中，“你别忘了这个副本的任务是什么。”
【这栋楼里藏着一具尸体，请玩家找出杀害他的凶手，并将凶手杀死。】
现在这样每隔几十分钟就出现几具尸体的频率，任务里的“一具”就显得分外微妙。
……
李姐说出那句话就有些后悔，她性格泼辣，素来心直口快，只是有些事必然是禁忌，不能轻易泄露。
等人群渐渐散了后，她看看地上那一坨白布包裹着的血肉，恍然间觉得自己好像又看见多年前的那一幕，比现在更心惊肉跳、郁惶无泪。
“想什么呢，不过是小孩贪玩不小心被碾死了，几个手脚不利索的家伙把自己作死了……”她喃喃自语道。
“什么事也没有，什么神神鬼鬼，都是假的，人心作祟罢了。”
她上了楼回去自己的房子，正想打开灯，却发现怎么都按不亮。
“不是才刚换，怎么又坏了，那家伙果然又偷工减料，还是……换的才结实啊……”
她正要掏出手机骂那人一顿，余光却瞥到沙发上坐着一道黑糊糊的阴影。
这下她还没骂出声，人就先软了，“谁……谁啊？”
“我警告你，你这叫私闯民宅知道吗，我现在就报警来抓你……”
沙发上面的黑影站了起来，是一道男人的身影，宽肩长腿，身姿挺拔，是和这个小区格格不入的气质和样子。
李姐好像被雷击中，露出了极度恐惧的神情，一道难以抹除的记忆中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别、别想装神弄鬼，我我我，我砸死你！”她慌乱至极，抄起手边一把椅子，向那道黑影砸——
椅子直直穿过他的身躯，连带着茶几噼里啪啦砸在地上，令人心颤的巨响过后是死一样的寂静。
李姐白眼一翻就要厥过去，黑影却瞬间移动到她眼前，身上散发出刺骨的阴寒，那绝不是活人的体温。
“小，小段啊，你是个好孩子，是我们对不起你……但是那个孩子你碾也碾死了，总该消气了吧……”她颠三倒四地辩解道。
她见那道黑影动也不动，又好像抓住了什么把柄，连声道，“你可是，你可是……！怎么能迁怒无辜民众呢，你说是不是，你就离开这个小区，早点投胎吧……”
一直黑乎乎的手朝她抓来，这回她是真的恐惧了到极点，晕死过去，脑袋砰地磕到地板上。
“啪。”
刚才怎么按也按不亮的灯被打开，陆行舟从门后走出来，和裹着一身黑雾的顾郁对上视线。
顾郁踢了踢地上瘫软成一团的NPC，“这个小段真是关键人物啊。”
“副本任务里说的尸体，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段姓男子的尸体。”
陆行舟上前，将那些缭绕的雾气拍散。
等顾郁的脸和半身都露出来，他才收手淡声道，“十有八九是，但他和这个副本目前的关系还是割裂的。”
“段姓男子被害死，住在筒子楼里的人又被害，像是复仇，但是复仇的发起者不太能确定，是副本还是另有他人不得而知。”
“副本任务要我们找出凶手，就需要我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摸清楚。”
陆行舟说得很细致，也很耐心，像是在教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哪怕眼前是第一个打出完美结局的，能量大到能掀翻一整个副本的怪物。
“副本里面的规则有时候不是那么简单的，靠暴力通关不是万能的，你要小心。”
原本顾郁还在乖乖听着，就连糊在墙上的阴影都在一动一动地点头。
——但听到暴力通关四个字，顾郁却眸底微沉，墙上的阴影无声融化滑到陆行舟脚下，根根触手弹出缠住他的小腿。
“？怎么。”陆行舟挑了挑眉，任由那些触肢黏黏糊糊地缠他，一路往上，恶作剧一样时轻时重地揉捏他的侧腰。
他一把抓住还想钻进衣服里最大的一根，语带笑意地开口，“做什么，我说错你了？”
顾郁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说到暴力通关，你还好意思说我，最喜欢乱来的不就是你吗。”
对上陆行舟疑惑的视线，他提醒道，“吸血鬼副本。”
顾郁弧度漂亮的眸子光亮沉沉，身后阴影随之暴涨，将陆行舟笼罩在内，呼吸时温热的气息扫在他脸上。
他知道陆行舟不喜欢这种压迫感，但他还是想逗逗他，真生气了就变回原型撒娇。
“我第一个副本敢和游戏boss硬碰硬，是因为我有把握在不引起副本崩塌的情况下，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我和那些boss一样是怪物，但是你，一个——”
顾郁垂眸斟酌了一下词措，捏捏他莹润的耳垂，“脆弱的人类，副本一旦崩塌，你以为自己有多少条命活下来。”
不过没关系。他在心里补充道，只要自己还活着一日，便不会让游戏伤到这人。
“那样拿积分快。”陆行舟顿了一下，没想到能被他抓住小辫子，无奈道，“你想怎么样。”
顾郁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陆行舟僵着脸退开，“不可能。”
“真的不行嘛。”顾郁操纵着一根触手在他腰窝上转圈圈，用一种委屈巴巴的语气道。
“别闹，去下一个地点了。”陆行舟冷淡挥开那根东西，转身时从头发中露出的一点耳尖却染上粉红。
顾郁拉长音喔了一声，“下一个地点是什么，我们还没讨论好呢。”
陆行舟将刀重新别在腰后，隔空点了点他。
“你不是将情报网撒出去了？别告诉我这段时间什么也没发现，那些小分身可比李若菱在那打听管用。”
顾郁手心又握住一个从身体里分化出来的“小果冻”，整理了一下各方收集到的情报，“算是有点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