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煜也愣了一瞬。半晌，他摇摇头，缓慢地用下巴搭上隋宁的颈窝汲取温暖和力量，低声开口：“我也不知道。”
他很难用言语形容此刻内心的感觉。还有十多个小时，他就会登上那个从青训第一天起就一直向往的舞台。
混乱，茫然，激动，和一些无所适从。
隋宁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发顶，完全理解他的感受。
即使两世加起来自己已经数度登顶，“全球总决赛的决赛”这几个字还是会让他心跳加速。先前隋宁闭着眼也根本没有睡着，而是在尽力放空内心杂乱的情绪。
他都尚且如此，何况季云煜。
想了想，隋宁转身在黑暗中抱住季云煜，把自己整个人埋进对方怀里。
趁对方还在为难得的亲密愣神，隋宁浅笑一声凑到他面前，温热的呼吸扫过，随后一个轻润的吻落到季云煜唇角。
季云煜吃惊地瞪大眼睛，双眼霎时亮得发绿，浑身肌肉僵硬如磐石，手擡起来几次又放下。
……难道今晚有福利？？不是吧，明天还有比赛诶？！
只见隋宁微微一笑，坐起身拍了拍他的手臂：“走吧。”
季云煜愣了愣：“……？去哪？”
“不是睡不着吗？”隋宁已经开始穿衣服了，闻言眉梢一挑，“去训练室啊。再打会排位。”
没错，赛前紧张综合症如何缓解？打排位啊！！
多打几局，自然也就不紧张了！因为没空紧张了！
季云煜：……我他妈就知道。
被亲的人还在床上咬牙，亲人的那个已经换上休闲装准备出门了。
此刻季云煜真是服了隋宁这超强行动力，可他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记下这笔账，深吸一口气也开始穿衣服？
季云煜一边穿一边磨牙，掀被子的力度像在掀敌人的尸体。
……
刚关上门一回头，两人就碰巧在走廊上遇见了穿着队服正在散步的孟希月。
“不是碰巧。”孟希月一眼就看出这两人在想什么，挑挑眉，“也不是在散步。”
他将视线转向隋宁，弯起唇角：“我是来找你的。”
此话一出，季云煜头顶并不存在的狗狗耳立即警惕地立了起来。
“我？”隋宁迟疑地重复了一遍，疑惑道，“有什么事吗？”
“算是，能找你单独聊聊吗？”
季云煜的眼神犀利了起来。孟希月心下好笑，故意不看他，拖长声音，“聊一些中单之间的事。”
潜台词，打野不懂。
季云煜：……
他浑身一抖，当场就从背后揪住了隋宁的衣角。
隋宁：……月啊，你就说你惹他干嘛。
“好。”头皮发麻的隋宁面不改色挣开还在扒拉自己衣角的手，又安抚两句：“云煜，你先去训练室等我吧。”
重获关注，季云煜又支棱起来了，“嗯。”
“换个地方。”孟希月含笑注视眼前这幕，“这层有个小阳台，要去吹会儿L风吗？”
“我都行。”
——
孟希月口中的小阳台其实一点也不小。隋宁踏上木质地板环视一周，这个露天阳台至少能放下四五个带遮阳伞的野餐桌，还能有余裕空间给住客走动。
只是这一层被荣耀官方征用，夜幕下的露台也没有其他游客。
说是有话要说，孟希月却久久没有开口。
他随意挑了张长凳坐下，又歪歪头对隋宁招手。
“……”隋宁默然，也走过去坐下。
与训练室窗外正对埃菲尔铁塔、直面城市繁华脉动的景色不同，露台这侧面向旧城区。
夜幕低垂，远处宁静的巴黎旧城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连绵成流光溢彩的柔软锦带。
渐渐地，一些灯光黯了下去。旧城初眠，高悬天上的月白穿过树影，缓缓倾落至这半座城市的街道上。
隋宁躁动的心忽地平静下来。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应该叫上季云煜一起看这番风景的。
“好看吗？”孟希月浅笑着问。
隋宁点点头，“好看。”
而后将视线一转，看向身侧的人。隋宁第一次近距离打量孟希月的侧颜，夜风微微带起他鬓角的一绺碎发，掠过颊边，像落到白玉上的一段丝线。
他也在欣赏眼前的夜景。神情还是和以往无数次一样，唇角微翘，眸色温和。完美得像个不会累，也不需要安慰的假人。
隋宁意识到，无论在何种情形遇到孟希月，他总是一丝不茍的，从不让自己狼狈的一面展露人前。
就像此刻，Navic输得让国内无数粉丝哭到发出不声音，从孟希月脸上却读不到任何情绪。
“……”沉默了一会，隋宁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孟希月没说话，突然站起身走到露台的围栏边。隋宁下意识也跟了上去。
又过了很久，孟希月才擡头看向夜空，轻声说：“小锦（Nv_Fiw）很有潜力，只是还需要更多引导。我也不知道我还能等他多久。其他队伍也一样，封逸比我小一岁，他们也在培养新人。新一代里，除了你，还剩许知意，他昨天还被god骂了。”
似是想起许知意被老中单揪着耳朵骂的场景，孟希月忽然低笑出声。
隋宁听得一头雾水。这些他都略有耳闻，可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间提起……？
话说一半，孟希月又突然止住话头。他微微低头敛起笑容，像是某种重要决定前的最后确认。
隋宁静静地等待着。
“起风了，冷吗？”
孟希月冷不丁问。
隋宁一愣。
没等隋宁摇头，孟希月垂眸，缓缓脱下自己的队服外套。
鎏金色的NATUSVINCERE随风扬动，倒映在隋宁眼眸中。
隋宁瞳孔一缩，惊愕地擡起头，像是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孟希月垂眸，静静地将外套披到隋宁肩上。
布料轻盈的质感落到隋宁肩头，霎时重逾千钧。
隋宁顿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嘴唇开合几次都没能说出话来。
这一世，由于PNG前任中单的斑斑劣迹，新老中单的交接非常草率。
可上一世，他是根正苗红的青训出身，升至首发正选的那一天，他的引路人也是这样将自己的队服披到他身上，对他说未来一切就交给你了。
“……”
孟希月弯了弯唇角，“决赛加油。”
他静静地注视了隋宁半晌，像在从中寻找自己过去的影子，有些留恋，终又释然。最终，他轻笑一声，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去，临别时挥了挥手，留下隋宁一个人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
……
良久，隋宁左手伸进队服外套，从中摸到一朵月桂。
——
11月9日，晚23点。
PNG官博更新了一条动态，向所有粉丝说晚安明天见。
担心得辗转难眠的粉丝们刷到这条，一时也不知道该给什么表情。有人思索良久，缓缓叩击屏幕，留下一段话。
[PNG给爷冲冲冲V]：晚上好，PNG。我仔细想了想，人的一生有两个重要瞬间，一是出生，二是明白自己为什么出生。时至今日，决赛前夕，外界已经为UG写好了三冠剧本。如果你们已身处别人的故事，便请成为自己的英雄。晚安。
评论：晚安。
评论：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