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其后的几日春搜收尾地十分潦草, 本该一直观完全场的皇帝一直待在自己营帐中不曾出来,隔壁的皇后不知为何也将自己锁了起来,不论外头的人如何心切都不吭声回应。
剩下的礼俗和流程都是礼官配合着三公仓促办完, 整整提早了三日,回程的马车便已都收拾完毕。那日皇上早早地便躲进了自己的马车自闭, 几乎一路马不停蹄地, 一行人不过半日便回到了京城。
虽然又回到了形如牢笼的皇宫,但今日已然不同往昔。经三司官的勒令整改,未央宫的月禄重新回到了正常水平, 加之皇帝也不再往她这投心思, 自由生活一夜间便回到了之前的自由状态。
她已经畅通无阻地往史馆跑了大半个月, 每日除却必要的睡觉时间, 剩下的几乎全是和钱文静一齐在藏书阁内度过。
遨游知识的海洋, 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
“最近要整改一下史馆的规制了, 底下的那些史官笔法各式都自成一派, 杂乱无章。若是私修倒也还好, 可一旦日后合力编撰通史或典籍, 恐怕得出大问题。”
这天简昕照常在晨日初起时便来到了史馆内,屁股还未坐热, 便被一脸严肃的钱文静拉到了一旁。
“啊?我没有看过这些人写的东西。”简昕这几日一直在忙着找传记的资料,但文献繁杂,工作量实在巨大, 虽然早些时候就被钱文静叮嘱过顺带辅导一下史馆内的干事, 却也一直没有找到时间。
“我看过了,不太行, 得重新安排一下。”钱文静从背后掏出来一本薄薄的书簿:“我已经找了学院一些有空的人过来帮忙了,但还是不够。这是我收集上来的时间表, 你看着什么时候有空,排一下课吧。”
“……”简昕将头往后仰,表情抗拒:“我相信凭借你们一定绰绰有余了,我就算了吧,我每天单是看着这些东西都实在看不完。”
“我知道你是上学期文献学单科全段第一,没你不行,懂?”钱文静强硬地将时间表拍进了她怀里:“你不来,我就把藏书阁锁了。”
简昕:“……”
她有选择吗?不,她没有。
就这样,她成功地化身为一名光荣的人名教师,并在每日午休后安排上了时长一个时辰的理论课程,以及肩负起批改钱文静额外布置下去的每月一次的课程作业。
“我要秃了。”简昕将这些日芙秀特意搜集起来的掉发捧到钱文静面前:“古代没有生发剂,你叫我以后怎么办?”
然后面前的人便抓出来了一把体积更大的落发:“没事,至少我在陪你。”
钱文静身为史馆之长,平日里除了同样需授课外,还要负责其他琐碎的事务和应付其他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头发自然掉得最为惨烈。
简昕:“姐们儿,咱努力,但咱不至于拼命哈。”
“不。”钱文静斩钉截铁地打断:“这是我在博学广识之外所找到了另一个终于能点燃我心中志向的事情,你不觉得带领一整个朝代的史官,编出最为完美的史书,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吗?”
“哇哦。”简昕颇为配合地应了一声,而后又塌下脸来:“掉头发也是件很酷的事情。”
在简昕由重获新生到又失自由的这段时间,季柕同样也变得不正常了起来。
自打春搜那日回来后,赵正德便看着自家主子没日没夜地将自己锁在御书房内,勒令朝中大臣将一日一奏改为一日三奏。不仅要记官府职内之事,还需巡察百姓民生,不论任何事务,一有不对便需立即向上禀报。
颇有一种想凭一己之力扶大厦之将倾的架势。
伴着整车整车往里运的奏折和桌前怎般点都点不尽的夜灯,终于在运车不堪重负散架和烛灯告罄补货不及的这天,皇帝他,病倒了。
“太医,皇帝这身体到底是怎得了啊!”赵正德焦急地在龙榻边来回踱步,面色急得通红,搁在胸前的拂尘伴着焦急的步伐在半空中晃个不停:“你说这,劝也劝不听,哎呦诶!每夜杂家在门外睡着了灯就亮着,睡醒了灯还亮着,这人的身体再好也经不起这般熬啊!”
刘丛一脸凝重地蹲坐在龙榻边,一手隔着薄纱轻轻搁在季柕的手腕上。
床榻上的男人面色苍白,往日红釉的唇部血色尽褪,眉头微皱,好在剩着还算平稳的呼吸。
“皇上这……啧。”刘丛将手擡了开来,好像有些不太确定似的仰了仰头,忽略了一旁众人焦急的眼神,过了几秒又重新搭了上去。
赵正德急得眼角都泛出了泪花:“太医,您说啊,皇上到底怎么了!”
“皇上这身体挺好啊。”刘丛感叹。
“挺好的怎会突然间便晕了过去?若不是杂家一直在门外守着,也不晓得何时……嗐!”
刘丛茫然一瞬后,了然地拍了怕他的肩膀开导:“哦,这位家属你先别着急,我说的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