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昕没有多言,只是将那份已经上下左右看了不知几遍的经卷掏了出来,面向二人展开。
竹木崭新,黑墨靓丽,字迹小巧工整,整卷未有一处涂改。
两人凑上前来,眯着眼辨认上边的字——
“我重生了,重生到嫁入王府的前一夜。母亲要我将身上的嫁衣脱下,妹妹已经坐在梳妆台前。”
“上一世我唯唯诺诺,就这般将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亲手推远。多年后我在深宅中喊冤死去,尸骨被家丁随意丢弃在乱葬岗,魂魄徘徊于世时,只见那个男人淋着暴雨跪在我身旁,面上悲恸的泪水和雨露早已辨别不清。”
“重活一世,我定要……”
面前的经书是这般古朴,上面的文字又是这样潮流。
看得两人眉头紧锁,懵然擡头:“这是什么?”
简昕的语气里也充斥着不确定,一字一句:
“太后写的……小说?”
“……”
“我好想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
*
后几日。
简昕一直蹲在自己的宫里,没敢去永寿宫也不想去甘泉宫,守着一亩三分地直到渝城几人返京这日。
返京的报信一早就传到了宫中,芙秀依着简昕的吩咐,得了消息便将她喊起。
前来迎接的人不多,一行人至宫门前,朝阳泠泠倾倒,直长的街道尽头被晨雾复住。
她落在季柕身后几步,身边一齐等着的还有被强迫着一起叫起来的闻和卿与刘丛。
难得闻和卿早起还一脸兴奋,倒是向来作息规律的刘丛一直在边上打着哈欠,耷拉着眼皮,双腿无力,好似站也站不稳。
在余光瞥见他不知多少次险些往前面部朝下而摔又被旁边的闻和卿眼疾手快的扶稳站直后,简昕忍不住道:“不是特意说了这几天早点睡的吗?”
刘丛双目迷蒙,有气无力地朝她摆了摆手。
同在太医院值班多日的闻和卿凑到她身后替他解释,一双眼睛盯着前头的季柕,小心翼翼,声音轻得好似空中浮丝:“这哥命苦,每天半夜被皇帝叫过去理疗,别说睡早点了,想睡个觉都难。”
“?”
简昕后撤几步,同样小声打听:“得什么病了还非得半夜治?”
闻和卿眼神向下示意,伸手遮住自己的嘴,警惕的声音更加轻了:“就之前我们回来的路上不是把人家那啥的地方弄伤了吗,回来那天还特地把我偷偷叫过去问你说的专家是谁。”
说着,点了点刘丛的脑袋:“这哥也是个实诚的,直接就说好像是有了点问题,这不,天天半夜三更被抓过去。”
“白天不能治?”
“嗐。”闻和卿一副‘你懂得’的表情:“人白天太害羞了有什么办法。”
“……”
不过多久,在刘丛四歪八倒的节奏下,视线尽头缓缓破雾驶出了一列马车,而后便听齐整的踏步,人到了。
队列的最前头还是手脊背笔挺、手握缰绳的简御史,疏朗之姿坐于马上,风骨尽显。
队列缓缓停在宫门前,不等稳下,马车上立马滚下来一人,顶着张喜极而泣的脸,小步跑上前来:
“皇上!奴——”
未等话说完,便被季柕扒拉至一边,转而朝正将缰绳递给侍从的简御史走去。
“爱卿一路辛苦,朕在宫中设了宴席,渝城一行爱卿功劳颇多,朕是定要好好嘉赏的。”
简御史施施然行礼回道:“皇上谬赞,这都是微臣分内之事,劳皇上在此接风,乃臣之万幸。”
“一家人不必见外。”他转过头,朝队列后的几人也道:“诸爱卿都一同前来,尔等家中妻子都已接入宫中,只待诸位归来。”
这边在热闹寒暄,简昕却探头许久都不见想见之人的身影。
一旁的赵正德见状,走上前来:“娘娘可是在寻钱大人和任公子?”
简昕没有否认:“怎么不见他们?”
“娘娘有所不知,任公子一行人现下还留在江淮,因湿地未治,良种未育,无心归京。钱大人则是在渝城写了一封辞呈,现正在奴才袖中,等会儿便会上呈给皇上。”
闻言,不仅简昕倏忽宕机一瞬,身后二人也难以置信地惊呼:
“辞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