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和卿吃痛地收回手,一边呼着冷气,一边打量着面前的人。
双目无神,呆若木头,世界崩塌的样子。
这状态怎么看都不像是很好。
要说他这副丢了魂的样子也真就叫人纳闷。
简昕一个人在宫里,平常能聊上天的,除了他,也就只剩下钱文静了。现在人突然一声不响地留在那么远的地方不回来,这突然间少了一个能谈心解闷的人,她难过倒也正常。
但哥你伤心成这样是不是就有些太不对劲了?
*
简昕出门时没有带任何人,一路莽到甘泉宫,不过一刻钟便到了地儿。
宴席已经散了很久,季柕念几人一路辛劳便也没有多留,早早招几人领着妻儿归家了。
此时的甘泉宫阒静无声,若非宫门大敞,还以为是无人在内。
季柕正坐在内室,难得浮生偷闲地倚在榻椅上,身侧是一叠如山高但现下提不起兴致去处理的公牒。
摆着遮挡视线,但若不放在眼前,心里又觉不踏实。便就这么不尴不尬放着算了。
简昕进来时见着的就是季柕这副好生惬意的样子。
“怎?”
他擡起手浅浅嘬了一口茶。
门外紧随而来的侍卫慌不叠一个滑跪:“娘娘进来得急,属下没有拦住,还请皇上责罚!”
闻言,季柕只是又低头嘬了一口,而后好整以暇地看着简昕。
她平摊开手伸到他面前,不多说一句废话:“钱文静的辞呈。”
“朕方才看完了,怎么了?”
“我要看。”
季柕迷惑:“这有何好看的?不就是通篇感谢朕的提拔再最后跟朕说了声再见吗?”
说不通,这男人没用的废话太多了。
简昕搁下手呼出一口气,随即不等几人反应,直接朝着那一叠的公牒上手。
见状,赵正德那一双小眼睛忽得就变大了,敞着胳膊就要去护:“诶诶诶!娘娘这些可动不得!”
季柕也被惊地从软塌上站起:“皇后!私动奏折是重罪!”
一番动作下来,简昕的一张小脸有些涨红,额前整理好的碎发散了,披着的长发凌乱地搭在前胸。
再开口时,语气已然有些不对劲:“辞呈,我想看。”
季柕看着那一双不过瞬然便红了的眼睛,心下一噎,已经含在嘴边的呵斥忽然便像泡沫般散了开去。
他微微拧眉,摆手示意屋内其他人:“都先出去,赶紧的。”
催促之意不甚明显。
殿内的宫人正死死低着头,当即眼观鼻鼻观口,踩着碎步忙往外走,不过眨眼间便空荡荡没了人。
季柕将视线重新落回到面前之人的脸上,却见简昕也同样直勾勾盯着他,鼻尖微红,双唇紧抿,一副倔强得要死的模样。
不过几瞬,季柕便败下阵来,妥协地自底下抽出一张平整的信纸,递到她面前。
“给你就是了,眼泪给朕憋回去。”
几乎是在他弯腰的瞬间,简昕的眼睛就没有从他的手上移开过,直至东西到了面前,她一把便将信纸抽了过来。
轻薄的纸片刮过指腹,如锐利的刀片般划出了一道细长的小口。
季柕吃痛地将手收回到面前,不过几秒,隐约的殷红便顺着伤口渗了出来。
反看面前的女人,正对着那张通篇把他夸得天花乱坠的废纸目不转睛地看入了迷,丝毫没分他一点眼神。
气得他两眼一闭,转身坐回到软塌上,拿起杯盏吨吨吨下去几大口。
两人一站一坐,两相背立。
季柕只觉窗外的花忽而便变丑了好些,红的那么红,紫的那么紫,招人烦得很。
特别是身后不时便传来的几声吸鼻涕的声音,着腹腔内涌上的躁意便更甚了。
深呼吸无果,闭目养神无果,喝凉水还是无果。
季柕烦躁地扶了扶额头,认命般转过身去,大手一掏,直接将袖中的帕子覆到简昕的脸上,照葫芦画瓢学着小时候太后帮他擦脸的手法,在她脸上胡乱一抹。
“……”
简昕正哭地起劲,蒙眬的视线便陡然一黑,一只作乱的大手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直接将她的眼泪和鼻子抹了一脸,瞬间便将她的情绪硬生生憋了回去。
“……你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