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侧的季柕丝毫未察觉到自己的不合时宜,一边看着手中的桃子赞叹地点着头,边问她:“为何就一竿子打死朕是不会懂的?皇后总得先说了,朕才知晓能不能懂吧?”
倒是显得问她的话由为敷衍。
“……钱文静是我为数不多在宫中能说上话的人。”
“嘎吱嘎吱。”
“我在这宫里本就每日无聊得不行,她突然把我抛下,一个人留在那么远的地方,日后我在这就没了能说心里话的人了。”
“嘎吱嘎吱。”
简昕麻木着脸:“皇上你好吵。”
“吐蕃进贡来的桃子当真是其他地方比不得的。”季柕优雅地吃下最后一口,拿起食盘里备好的面巾拭了拭嘴:“皇后继续说罢,朕吃好了。”
看着这副别无所谓的模样就让人腾地来气。
简昕揉了揉额角,顺势站起身来:“正好我也吃完了,就不继续留着叨扰皇上了。”
季柕神色未变,将拭干净手的面巾往桌上一掷,两指一并,向下一压:“坐下。”
简昕便直接坐下了。
憋屈得她牙痒痒,偏生又拿他没有办法。
季柕一手杵着下巴,支在桌上看她,眼里满是不理解:“就为了这点事哭?要让你爹看见了,还不得腹诽又给朕扣上几个帽子。”
“这又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小事。”简昕提起一口气,想要同他争辩,只是又不知该如何出口,同他对视了半晌,还是作罢地泄了气,烦闷地垂下头。
“这种事朕又不是没遇到过,不就是边上少了个能说话的人,再找一个不就行了?再不济还有太医院那二人,他们……算了,你身为皇后还是不要同那两个外男走得太近。”
闻言,简昕倏忽擡起头:“你这话给了我一种想要切断我们几人联系的感觉。”
“朕要是真干了这种事也是理所应当。”季柕毫不示弱地直视回去:“皇后说这话难道不觉得有些不妥吗?能不能认清点自己的身份?跟那二人相处的时间比朕还多,朕没做点什么已经很是宽容了,可懂?”
“皇上方才说的什么又不是没遇到过?难不成皇上您真的还遇到过这类事?”
季柕薄怒:“别给朕转移话题!”
简昕从果盘里挑了一个最大的桃子,擦净了递到男人手中:“还请皇上细说,当时是如何排解心情的?”
“不要了,朕刚吃了一个了。”季柕将她的手推开。
“一只桃换您一个故事,我难得给您伺候着递只桃,下次就没机会了。”
季柕欣然接过。
一只桃差不多有一拳大,握在手心刚刚好。
他一手上下抛掷着桃,一边回忆起那已然有些许模糊的记忆:
“当时的朕刚登基一年,朝政不稳,多有异心。那日朕如往常一般上朝归来,便只在御书房的桌上看见了一封无署名的信,只是那信上的字朕一眼便能认出”
“他在信上写着要云游西北大漠,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归来,便将在宫中的职位辞了,留了一个尚为年幼的徒弟在朕这里,一个月不见得能回一封家书,怕是较你的那位还要潇洒得很。”
说罢,轻嗤一声,像是对着仇敌般狠狠咬了一口桃子。
简昕听完,心中只有一句感叹:“皇上您居然真的还有朋友?”
季柕的咬合肌一顿,看向她的眼神瞬间便像看死人般没了感情:“什么意思?难不成朕还不配了?”
“我没那个意思。”简昕讪讪转过头:“皇上不难过?”
他质疑:“为何要难过?平日里的事情本就够朕忙的了,哪里抽的出空来想其他事情。”
话是这么说,可看方才那副样子,想必也是耿耿于怀至今。还关注着人家几个月才能回一次的家书,要说真不在乎,心底的酸恐怕都要溢出来了。
简昕也学着他的样子杵着个脑袋:“皇上平日里忙,但我不忙,我这人一闲着就喜欢胡思乱想,又禁不住追忆往昔,没个人陪着容易出事。”
“闻太医和刘太医是男子,您也说了我不好同他们交流甚密,且我许多闺中密语如今没了人倾诉,独自一人憋着总归不好。”
那一双如狐貍般精明的眼光又瞬间熠闪了起来,跟方才抹着眼泪偷偷抽噎的模样判若两人。
季柕瞧着她这幅表情,面上不动声色,心中的防线已然拉紧:“说罢,你想要什么?”
简昕:“我要出宫。”
一室寂静,脉搏带动着全身的神经鼓动,心都好似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
季柕也坐直了身,脸色微变,双唇严肃地紧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两人仿佛是在暗中较量,眼底射出的电火花在空气中噗呲作响。
简昕的额尖率先渗出心虚的冷汗,本是势在必得的气势,在季柕审视的目光下渐渐落下了几分,弱弱补充道:“……玩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