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硬邦得可以。
听得芙秀和赵正德都不由地将脑袋低下了几分。
季柕悠悠转过身来,看向她的眼神十分费解。
不过是当时没忍住不小心多调侃了几句,怎得这气还给憋了这么多天没消。
“并非什么大事,只是下月中旬便是太后生辰,今年同样也是交由皇后来办。”他一手抵在唇边,状似无意,眼睛却一直在她身上没离开,“只是恰好顺路,朕便过来同皇后说一声。”
简昕没着急应下,一手给他指着面前这比他那张都不逞多让的堆满了东西的书桌,麻木着脸。
纸书累叠成山,脚边还有一摞放不上桌而暂且搁置的。三四支岔了毛的笔被扔在一侧,边上几管被用空了的墨水笔芯。
一切尽在不言中。
季柕摸了摸鼻子:“不用看朕,这后宫里只有你一个人,那朕总不能叫太后自己去操办吧?”
一大把年纪了,过个生日还得自己费心费脑,传出去叫人听了未免太不像样。
简昕的目光幽幽,携着一股顶天的郁怨。
没人应答,他这话头空悬着,实在叫边上几人听着心惊胆战。
他被这双眸子盯得无法,只得再退一步,颇为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若是实在抽不得空,便直接按照去年的来也行,晚些朕多补给母后一份诞礼就是了。”
反正太后本就不怎么在意这些虚礼,每年设宴都不过是为了应付下那几个最重表面功夫的人,免得日后闲来便被揪着说道。
简昕不依:“就算是按照去年的来做,届时的账目不还是要摆在我的桌上?一笔一笔叠加上去,这工作量也没比重新做要少上多少。”
“你也没空,朕也不得闲,那要如何?”季柕无奈地摊手。
问题就在宫内人手极缺。每逢佳节吉日,不说宫中披甲的侍卫都要被喊上阵给宴殿簪花洗帘,就连他一个皇帝,走半道上有时还要拿张抹布将一路走来的窗槛顺带着抹上一次。
前几日他念在南下几人辛劳,便都给放了小假,一时竟忘了后不久便是太后的四十大寿,幡然顿悟忙派遣了人去瞧,偌大的礼部早已空荡荡的没了人。
这礼部的人不在,就更没有能帮上忙的了。
“皇上莫要总将事情揽给自己,群策群力方是成业之策。”简昕也是被季柕这个臭毛病搞得头疼:“皇上麾下有贤才者数,几年来皆是明珠蒙尘,囚在朝廷之上,空有满腹经纶却无施展拳脚之处。反观那几位肱股之臣,日夜伴与君侧,反反复复不过那几张熟悉的面孔,不注新鲜血液,不予适时之机,又何来河清海晏、脉脉相传一说。”
整日只知道这也做那也做,永远给自己打工得最勤快,还连累着她如今也要受无妄之灾。
要不说他是生错了时代,这等社畜岂是她等宵小之辈奋斗几年可以匹及。
“前朝得了闲的大臣不会在少数,都是一顶一的人才,皇上尽管吩咐便是。”简昕几乎都想把这口饭直接明言喂进他嘴里:“有了这些人的点子,太后的寿宴定然会风风光光。”
毕竟个个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过一个简简单单的宴会,难道还怕搞不出噱头来不成。
说及此,却见季柕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将简昕后边的话听一嘴出一嘴,言过脑中不留痕,浑然站在原地不知所思。
一张俊逸的脸瞬间就黑了一度。
简昕:“?”
见状,她即刻止了话头,状似不耐,眉峰微微蹙起。
赵正德一直在偷偷瞄着,瞧这表情,一眼便知简昕是误会了。可看着自家皇上还是一副浑然不知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模样,一时也有些心焦慌乱不知所措。
他掂量片刻,还是鼓足了气,将拂尘掩在嘴边壮胆:“这个……娘娘有所不知,这前朝的大人们也不知是为何,竟每夜都是在朝殿打着地铺睡的,若不是上周皇上正好起早了一日,恐怕也不知何时才会发现。”
他至今还清楚记得,那日他随皇上自殿后信步踱出,一眼便见空敞的地板上乌泱泱铺满了一片花花绿绿的被褥,放荡不雅的睡姿混迹着此起彼伏的鼾声,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走错了地。
直到他看不下去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声,又见众臣当着他们的面表演了个五秒一键穿衣,甚至将被褥都收拾不见后,他才惊觉这地板下居然是人手一个不知何时掘出来的储物柜!
当朝大臣为值早朝不迟到,竟做出了这种事!
以至于那日回来后的皇上整整气了三夜没睡好,一回想起来便是这幅苦大仇深的表情。
要知晓,以皇上的嗜睡程度,三日不睡那已经是气得极狠了。上一次还是先皇还在时,同太后串通着偷偷给皇上换上了童裙。
得知详情,简昕难得一噎,看季柕那一张苦瓜脸,张着口半天不知该怎么安慰。
居然直接将人家的地板给扣了。
确实像是那群人会干出来的事,这样聪慧又吸引人的办法,若是她在场,必定也会欣喜加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