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隽扭头看向舷窗外,心里始终静不下来,将手机反扣,他干脆闭眼靠进椅背,手指却在时不时敲打手机背壳。
差不多两个小时的飞行时间结束,陆隽一出机场便急切给夏至深打电话,此时外面天幕呈现一种浓重的墨蓝色。
打不通电话,陆隽联系不上夏至深,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他将定位发给周嘉蕴,没一会儿便收到消息。
大哥:「一个人别乱跑,这么晚了也没必要着急去找你朋友,等明天早上起来后再联系他。」
大哥:「等下我让陈特助给你订酒店。」
Lu:「谢谢大哥,给你添麻烦了。」
大哥:「没事,自己在外面注意安全。」
Lu:「嗯好。」
退出和周嘉蕴的聊天界面,陆隽又点进与夏至深的,全是一溜串他的话,那人硬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回。
他除了担心外还莫名其妙被气笑了,绷紧下颚不停刷新界面。
十月份的海城夜晚有些冷,陆隽一心想着赶过来,只在外面套了件校服外套。
机场外面的路灯高大笔直,照得广场通明,从外围袭过风让头顶的发飘起,好像能闻到淡淡海水的湿潮气息,陆隽下意识拉上外套拉链。
手里黑屏的手机亮起,消息弹出来。
陈特助:「小少爷,您的酒店已经订好了。」
随之而来是入住酒店的信息。
陈特助:「您只管进酒店住,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Lu:「麻烦你了。」
陈特助:「不麻烦,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Lu:「好,谢谢。」
陈特助:「不客气。」
指腹按关手机,陆隽将背包往肩上勾了勾,低头一步一步走下台阶,阶梯上斜斜拉长他的影子,在走动时轮廓曲折开。
人生地不熟的,夏至深也不在,温凉的风与稀疏的星都很陌生。
不过这座灯火辉煌的城市是他同桌从小长大的地方,陆隽又觉得熟悉,对这里的一切都有天然的好感。
夏至深温柔谦逊,有包容心,是在海边长大的孩子。
他沿着路边一直走,身旁的公路时不时驰行过车辆,明亮的高压钠灯让前方的路清晰可见。
海潮拍卷声隐隐约约传来,湿涩的风吹得不轻不重,路边绿植叶子窸窣微动。
手里的手机发出一声消息提示音,在风过的环境下突兀又刺耳。陆隽眼睫上掀,没什么欲望随意瞥一眼,看清楚时眼瞳一凝。
夏至深:「请假了,在海城。」
他滑开屏幕,停下给那边发消息。
Lu:「你现在在哪里?」
过了几秒钟,那边才缓缓发过来一个问号。
夏至深:「在海城。」
Lu:「海城哪里?」
那边没有再发消息,在陆隽继续打字时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
“夏至深。”
听筒里好像传来海浪声,陆隽头一转,将视线穿过空旷公路,穿过远处稀稀落落的灯火,落到那片看不清的海边。
“你来海城了。”清浅呼吸携过浪潮,那人轻声说了一句陈述语。
陆隽往马路对面走去,走到那边围栏处,擡手撑在上面,吸了下鼻子:“我来找你。”
“在哪儿?”
“在海边,有风。”那边人的声音混在风里莫名有些低哑,他的尾音似乎撩着笑,却没有高兴的意味,“有很大的风,吹得我头疼。”
遥遥望向那片远处的海,陆隽耳朵里有海浪声,有呼啸的风声,还有夏至深细微的呼吸声,全部揉在一起,都好像要把他的心揉得酸涩。
“夏至深,我想见你。”
——
陆隽一路都在跑,拦过出租车来到那片海最近的公路边,踩着炽白灯光跑下几段蜿蜒的阶梯。
感受到松软的沙滩,离得近的海潮与风声,陆隽一直跑过,肩背上的背包在抖动,裹挟湿潮的夜风,昏暗影子在奔跑,在拉扯。
跑过好大一段路程,陆隽终于看见远处坐在沙滩上的人,影影绰绰的,他的眼睛有些干涩,看得模糊。
几米远的时候,他慢下来,喘着气走到那人跟前。
陆隽低头见在他身旁零零散散摆开好几种啤酒,有几罐都已经空了。
他依旧是一件校服内衬,清瘦脸廓骨骼在侧面时错落有致。
夏至深曲腿坐着,手腕搭在膝上,瘦削指骨捏住一罐啤酒,听见动静便缓慢转过头,擡眸看他。
“怎么你一来,风就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