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夏至深腰身间的力度蓦然一紧。
“我知道了，”将脑袋反了个方向，陆隽直接埋进夏至深颈窝间，一个劲地蹭，“你想和我结婚。”
擡指去捏怀里人的脸，却被躲开，夏至深也不恼，退而求其次捏捏他的耳骨，笑意漫开:“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吧？”不可置信擡起头，陆隽舌尖抵住腮帮子，又极为不满地“啧”了声，明摆着让他重新组织措辞。
将人松开，夏至深看向他:“还记得你欠我的愿望吗？”
“是什么？”终于等到，陆隽迫不及待追问。
玻璃温室的花香恰如蹁跹的蝴蝶，飞过高枝广叶，落入透明的空气里，散成了春天的翅翼，最终停在肩膀上。
陆隽听见翅羽的扑簌声，混着少年的言语，吻在了他的耳尖。
“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
“这不是愿望，”陆隽低首拢住夏至深的手腕，而后擡头认真地一字一句、清楚道，“是事实。”
“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
感受到贴紧的掌腹温度，夏至深视线从手腕一寸寸挪到陆隽的面容，视野交汇。
他怔然地笑了:“猫猫真好。”
“夏俏俏才好，”说着话，陆隽直接上手去揉他的脸，表情像得到特别珍贵的宝物一般开心，“这么厉害又好看的人喜欢我诶。”
两边脸颊被温热的手掌捧住，夏至深歪过头缓慢蹭了蹭:“这是我的荣幸。”
——
第二天回程途中，春季细雨如约而至，缠绵水线牵成白茫茫的雾网，高楼与绿植沁湿，下午的城市色彩被薄冷雨水晕冲得寡淡，灯火辉煌里弥留车迹行人。
“哎哟，这才晴两天又开始落雨了。”
“那不是唛，一哈冷一哈热的。”
“要注意哦，嘞个天儿最容易感冒。”
雨天里外出的人少了许多，公交车里零零散散坐着人，气氛安静，只经站停时上车的乘客偶尔高声念叨几句多变的天气。
陆隽坐在最后一排靠窗位置，将手机换手拿，另一只便轻车熟路摸上旁边人的手背，就势从指缝穿过握紧。
“夏至深。”这种细雨绵绵的季节最容易犯困，陆隽实在撑不住，毫不客气靠上夏至深的肩，搭落眼睫，声音轻得很。
掀眼看向被雨雾模糊的车窗，夏至深隐约窥见后退的建筑与绿化带里飘摇的枝叶花簇。
依稀记得是木本绣球。
肩头沉下一股力，夏至深垂眸应他:“怎么了？”
这个角度只得见他黑漆漆的发顶，与侧露出半张脸里高挺的鼻梁，透过漫雾玻璃投下明明灭灭的霓虹灯色，额发和睫羽拓落薄浅色灰影。
又干净又漂亮。
见他好像是自然而然随口喊了声，夏至深便没再多问。
外面雨丝黏窗，敲出密集微弱的响声。
此时公交车响起经停站时的广播声，速度降缓时后椅传来推背感，前车门处陆陆续续上来人，大部分是返校的学生。
略显繁杂的脚步声、同行人的交谈声与接连的广播提示音交叠在一起，陆隽被吵得睁开眼，但也没道理发脾气，只得些许不耐烦地轻哂。
“没事，你继续睡。”察觉到这人略显浮躁不稳定的情绪，夏至深擡手去摸他的头，带安抚意味地低颚，“等会儿我叫你。”
有人宠有人惯，陆隽这身锦衣玉食里养出的少爷脾性不免得浮出来，撒娇似的往夏至深怀里凑。
及时按住陆隽胡乱躁动的头，夏至深屈指弹了下他的脑门，轻声警告:“把你丢出去。”
“不要。”耍赖皮抱住他的手臂，陆隽装死靠紧。
突然发觉到什么，陆隽撩起眼皮子，分毫不差对上右前方那排座椅里一个女生望来的掩饰不住八卦的眼神。
那女生一见被抓包，极薄的脸皮蓦地染了红，尴尬时慌里慌张抓住旁边人的手。
里侧是一个男生，见她不自然的表情便凑过去问，亲密的模样，显然两人关系是一对情侣。
女生生怕被误会一样，急忙将与男朋友十指紧扣的手擡起来给陆隽看。
然而陆隽一根筋的思维明显没理解到，没什么情绪一笑，学着那两人的动作，扣住夏至深的手，无所畏惧又明目张胆地秀了回去。
女生像是被惊了一下，然后露出很懂的笑容，回头时顺便转过男朋友好奇想往后面瞧的脸。
默不作声目睹全过程，夏至深没说话，沿着他手掌的力度，不留缝隙地扣紧。
陆隽重新靠上夏至深的肩，清郁的香气揉开湿冷雨色，在他缓和的鼻息里曳影。
困意上头，正欲落不落的视野里划过一滴透明水珠，陆隽下意识去找，发现是刚才女生手中低垂的伞。
细小的雨珠挂在松折的伞面间，随着重力淌落，透亮白色面料上娇艳的花骨朵，犹如真切的花枝粉蕊绽放其上。
花瓣尖坠掉一粒雨，水晶一般亮目，晃得陆隽脑海里猝不及防晕染出一副容色。
那清冷容色里一尾鲜妍，也曾在雨雾升腾中成了冷色调间唯一的姝灼。
还有那句他没有读清的话。
“夏至深，”陆隽抑下眼睫，喉结滚动一瞬，问道，“那天晚上你在公交车里说了什么？”
问言，无意识揉捏他指腹的动作顿住，夏至深没想到陆隽竟然惦记这件事这么久，不由得哑然生笑。
不过他却没说话，只是习惯性伸手去揉陆隽的头。
陆隽没催促也不着急，安静靠住他的肩。
外面雨依旧不停歇，车内年轻学生低声细语，车辆驶行过轻和的晃。
困意逐渐侵没明晰的神思，陆隽正要跌进睡意的温床时，一道轻得一塌糊涂似气声的话，如小瓣虚无的绒羽，荡着旋进了他的耳中。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