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身后的岳启东却叫唤起来：“她们进了村，成了我们的媳妇，我们也没亏待她们啊！即便去岁年景艰难，家家户户吃不饱饭，我们也没将他们卖掉，都好好养着呢！她们嫁给谁，都得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这是女人的本分！”
去你大爷的本分！李闻溪怒从心头起，两步上前，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到他脸上，犹自觉得不解气，反手又抽了第二下，第三下。
薛丛理怕她将手打疼了，连忙将人拽了回来。
岳启东吐出口血，浑不在意：“我们山里人家，就想留个后，有什么错？现在就算王爷在前线打仗，也得需要更多男丁，没有女人给我们生，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这就是你们杀女婴的理由？一边拼命想要传香火，一边却将自家的女婴杀害，再去掳别人家辛苦养大的女娃娃，这是何道理？”
“赔钱货谁要养？”岳启东梗着脖子，半点没觉得自己有错。
不但是他一个人，其他男人也是认同这一观点的，七嘴八舌地诉着苦：“咱们这穷地方，一年到头到山里刨食，也落不下几两银，可正经娶个女人回来，媒婆张嘴就是十两银的彩礼钱。”
“我要有十两银，肯定也去外头正经聘个姑娘回来，哪用得着提心吊胆掳一个回来。”
“就是就是，十两银，我爹爹一辈子的血汗钱，凭什么白白便宜了女人娘家？”
“既他们家可以卖女儿，我们当然能直接不花钱扛回来，大家伙说是不是？”
“就是，我娘就是这么来我家的，我爹一辈子被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凭什么我这么做了，就要被抓起来？”
“祖祖辈辈都是如此，你们干嘛来多管闲事？”
“打倒的媳妇揉倒的面，女人就是欠打，打几顿就老实了！”
“我那败家的娘们，生了四个丫头片子，最后才得了个小子，可她却不争气，生孩子把自己生死了，害得我现在又成了孤家寡人，我想再娶一个，不然家里谁收拾？我吗？我可是男人！”
李闻溪已经不想跟他们争论，长久以来畸形的三观让他们扭曲至此，从来不认为女人跟他们一样，都是有思想的人。
哪怕被抓了，以后要被官府收拾，他们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错，只会认为是他们倒霉，被官府发现了而已。
在他们眼里，女人不过是会说话的下蛋鸡。
不敢想，常年累月下来，这个村子里，埋葬了多少女人的一生。
曹佳宜是幸运的，在遭受可怕命运之前，机缘巧合被救下，又有多数连名字都被遗忘的女子，她们原本也有疼爱她们的父母，有健康正常的人生。
这茫茫大山，处处都是现实版走不出去的盲山
李闻溪抬头盯着远处群山，那两间最高的山头，像极了张开的血盆大口，无情地吞噬着生命，山里的一草一木上，似乎都写满了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