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嘉乐打了个酒嗝,目光飘向了凉亭边的池塘,一抬下巴:“锁儿不就在那边吗?你大呼小叫干什么?”
况菲然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她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推开几个拼命挡在她前面、不想让她看到发生了什么的下人。
然后她看到了。
借着灯笼的微光,能看到个小小的身影,在池塘里上下起伏。
况菲然只觉天旋地转,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幸得身旁下人眼疾手快扶住。她发疯似的推开众人,踉跄着冲向池塘,边跑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锁儿!我的锁儿!”
几个会水的家丁见状,连忙跳入水中打捞。不多时,有人抱着湿漉漉的小身子浮出水面,那原本粉雕玉琢的小脸此刻煞白如纸,紧闭的双眼再也不会睁开。
况菲然一把将孩子抢过来抱在怀里,手指颤抖着去探鼻息,哪怕早知结果如何,但当她只触到一片冰凉的死寂时,还是无论如何都没法接受孩子死了的事实。
“锁儿!你醒醒啊!娘在这呢!”她将孩子紧紧贴在胸口,小声呢喃,就像平时哄他入睡一般,仿佛这样就能让他重新暖过来。
可无论她怎么呼唤,怎么摇晃,那小小的身子始终一动不动。
这时,范默展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险些昏厥。他指着范嘉乐,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逆子!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范嘉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神迷离:“爹,你怎么来了?锁儿不过就是在水里睡着了,你们一个两个的,这么紧张干什么?我是他亲爹,还会害他不成?”
“你!”范老爷扬手就是一记耳光:“我范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
范嘉乐被这一耳光打得踉跄了几步,范默展气得脸色铁青,此时,况菲然突然抬起头,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仇恨与决绝,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范嘉乐,你杀了我的儿子,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范嘉乐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即又狂笑起来:“孩子没了,以后再生便是,这里可是范家,你当如何?拿我去见官?”
范嘉乐有恃无恐,因为按照现行律法,父母故杀子孙,殴杀者最多徒两年,过失杀死且得不论。
自己提前遣散了仆从,又饮了不少酒。将假戏做得十分真实。
在别人看来,他就是醉酒之下,对儿子疏于照顾,令其掉落池塘溺亡,这是典型的过失杀子,即便真的被状告到官府,也不过就是被申斥几句,罚些银钱,根本不会有牢狱之灾。
他料定了况菲然一个妇道人家,在范家这样的深宅大院里,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范默展范嘉乐怒吼道:“你这个畜生,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那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范嘉乐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爹,你别小题大做了,不就是死个孩子嘛,以后再给你生个孙子便是。”他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感到心寒。
他摇摇晃晃地想要离开,自始至终,连看都没多看一眼况菲然怀里,早已凉透的儿子。满心满眼都是成功杀子的喜悦。
只要再把碍事的妻子除掉,就大功告成了。
一个失了唯一儿子的母亲,会想不开悬梁自尽,就很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