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有了一心想要护住之人,竟可如此心怀坦荡,毫无畏惧。
这几日,他已暗中查清,曹永禄安插在探事司的眼线。
曹永禄确实谨慎,安插之人竟不是手底下的禁军,而是日夜轮值留守探事司的低阶卒子,同那些洒扫的杂役般不起眼,能出入之地又比他们多上些许。
这样的眼线甚至有好几名,以防轮班错过消息。
兄长说得没错,无需全都铲除。崔景湛装作只寻到两名眼线,寻了错处逐出宫,剩下几名仍旧留着,替他往曹永禄那传些他想要曹永禄知晓的消息。
只是这些细枝末节,仍旧极难撼动曹永禄的根基。他要寻兄长劝他停手,倒并不是危言耸听。
正好顾青休沐,崔景湛约他去城中的正店酒楼。
雅间落座,顾青甚是稀奇:“怎的不在醉春楼?”
“自是为了掩人耳目。”崔景湛淡淡道。
“这么些好酒好菜,可是有什么喜事?”顾青略微打量几眼,这间雅间估摸着是楼中唯二的雅间,比醉春楼和先前去过的好几家的都要大上些许。
不仅如此,屋内摆设陈列,更为低调风雅。
绘有山水图的屏风后是铺着素净竹席的坐榻,坐榻正中的花梨木矮几上有一精致汝窑小香炉,釉色清润,衬着暗香袅袅。窗边角落,几枝玉簪花插在青白瓷瓶里,淡雅香气同熏香十分相宜。
酒桌上的用具,顾青亦大吃一惊,竟是成套的汝窑盘碗,连酒盏也是口小底深的汝窑小盏,极配边上色清味润的冰镇小糟酒。
正店有汝窑用具不稀奇,凑齐一整套,想来也只有这雅间。
桌上菜式,都是顾崔二人爱吃的。一条时令清蒸白鱼和一盏芙蓉鲂鱼羹摆在顾青这侧,崔景湛那头依旧是煎酿豆腐,火候瞧着极佳。中间是几道佐酒好菜,外酥内嫩的脆皮酥鹌鹑,配了姜醋的凉拌莼菜,据说是太湖运来的,还有一道蜜炙藕片。
“谁说只有喜事才能设宴款待。”崔景湛招呼顾青坐下,“先尝尝。这几道菜都是楼里拿手的,只是不知这小糟酒能否入你的口。”
顾青眉头微挑,景湛今日的口气有些古怪。
他替景湛和自己都斟了一小盏,小口啜下,不住颔首:“入口极润,加之冰镇,爽口清冽,甚好。”
“那就好。”崔景湛点头,低头不看顾青,自顾自夹了一筷子豆腐。
二人如此吃菜饮酒,眼见桌上盘盏都要见底,顾青终于按捺不住。
“景湛,今日究竟有何要事?”
“没什么。就是想吃完这顿,咱们二人,桥归桥,路归路,往后在宫中见着,便是例行公事。莫要再道过去那些什么旧案,意外。”崔景湛抬起头,眸色平静,还有几许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