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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崔景湛三字,太子暗叹了口气。
良久,他抬眸望向刑部尚书:“我朝用刑比前朝诸代都要宽松,以彰仁义感化之理,是以诛九族等重罪早已弃用。曹永禄罪大恶极,亲族流放,也可。只是这崔景湛的定刑……”
“回殿下,崔景湛虽首告有功,协查时也是尽心尽力,可其所犯桩桩件件,骇人不已。此番若因着首告,留其一命,恐怕民心不稳,再生怨怼。”刑部尚书躬身垂眸,小心翼翼道,“殿下,您若去东京城街上转一圈便知,百姓们畏惧崔景湛之甚,都称其为……”
“照直说就是?”太子神思凝重。
“崔阎王。”刑部尚书抿嘴低声,他比张摩更谙人情世故,此番崔景湛敢于宫宴上首告,定是有人授意。只是此人顾着名声,并未提前交代,他们也不好擅动。
都道当今太子最是刚正,万一拍错马屁,得不偿失。
无论如何,眼下依照律例,怎么都不出错。
“殿下,可是有什么遗漏?微臣这就嘱咐他们去核证。”
“没什么,这卷宗有理有据,条陈清晰,做得很好。本宫会亲自面呈给官家,你们等候消息便是。”太子面露疲惫之色,摆了摆手,示意刑部诸人退下。
片刻后,只余太子同田泽二人。
“殿下,微臣记得,当初咱们答应过顾奉御,要护住崔景湛。”田泽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他跟着一道查案,崔景湛这些年的遭遇,他听得是触目惊心。换作是他,他没有把握,能做得更好。
见太子不出声,田泽小心问道:“殿下,崔景湛手下那些人命,其实无一是他亲自动手,多半都是手底下的,想要邀功,或是得了曹永禄的授意,打着他的旗号……据微臣暗中探得,崔景湛事后都会私下派人,送去抚恤,只是为免走漏风声,除了人证,没有物证证实那些银钱是崔景湛派人相赠。许是因着如此,这些事情没被放入卷宗。想来刑部官员也是十分为难。”
太子摆了摆手,一手轻揉眉心:“孤知道了。只是律法……不可违,民心亦不可失。”
翌日,太子面圣,据说官家看过卷宗,沉默良久,一切照准。
消息一出,东京城的百姓们奔走相告,人人面带喜色,除却少了宣德门外的几座皇家灯山,东京城里头热闹似过年,不少富户大户甚至摆了宴席,请了戏班子,免费供街坊邻里们看戏相庆。
探事司牢房门外,顾青面色煞白。好在先前一道办案,探事司有不少相熟之人,如今闻荣更是暂行司使之责。
“顾奉御,上头盯得紧,可相识一场,头儿待我不薄。你只管去探他,有什么事我担着,这些银钱就不用了。”闻荣借故遣走门外看守之人,推回顾青手中的银票,带他快步入内。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来探事司监牢,全然不顾血腥腌臜之气,顾青见着牢房内瘦了一圈的崔景湛,霎时鼻头发酸,眼角红得厉害。
“兄长,眼下得偿所愿,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