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你他妈搞什么鬼?!”周景明的声音压抑着雷霆般的狂怒,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他一把抓起旁边操作台上打印出来的文件纸质副本,纸张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器官捐献?还他妈指定给我?!你什么意思?!怜悯我?还是想用这种方式羞辱我?!”
他的声音在冰冷的空间里炸响,带着一种被深深刺伤的痛楚和屈辱。他死死盯着陈默,眼神锐利如刀:“我要的是你的技术!是你脑子里那些能改变世界的代码!不是你这副被病魔折磨得破破烂烂的肝脏!老子不稀罕!”
话音未落,在极致的愤怒和一种无法言说的、被轻视的痛楚驱使下,周景明双手猛地发力!
嗤啦——!嗤啦——!
刺耳的纸张撕裂声如同惊雷炸响!
那份印着陈默冰冷签名和周景明名字的器官捐献登记表,在周景明手中,如同最脆弱的废纸,被粗暴地、彻底地撕成了两半!碎片如同白色的蝴蝶,在冰冷的空气里纷纷扬扬地飘散开来!
“够了!”周景明低吼着,将手中剩余的纸屑狠狠摔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眼神痛苦而愤怒地瞪着陈默,“别用这种方式!别把你的命当成可以施舍的东西!我不接受!”
纸屑缓缓飘落,有的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有的落在陈默盖着的白色薄毯上。
林小满被周景明这突如其来的、暴烈的举动惊呆了,一时间忘记了愤怒,只剩下茫然和无措。她看着那些飘落的碎片,又看看陈默依旧平静得可怕的眼睛,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揪痛得无法呼吸。
安全屋内,只剩下周景明粗重的喘息声和林小满压抑的抽泣声。
陈默的目光,静静地追随着那片飘落到自己薄毯上的纸屑,看着那上面“周景明”三个字。氧气面罩下,他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带起一阵微弱的气流。
他没有看暴怒的周景明,也没有看悲伤的林小满。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动眼珠,将视线重新投向旁边那台连接着他意识的眼控仪。
屏幕上,光标开始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移动。
嗒…嗒…嗒…
眼控仪冰冷的按键声,在死寂的安全屋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次敲击都如同重锤,敲在另外两人的心上。
一行文字,在屏幕上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显现出来:
“肝脏…是载体…”
林小满和周景明同时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锁定屏幕。
光标艰难地移动,新的文字继续浮现:
“…植入式生物芯片…”
生物芯片?!林小满的瞳孔猛地一缩!周景明也瞬间皱紧了眉头。
光标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力量。然后,最后几个字,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出现在屏幕上:
“…‘破冰计划’…启动密钥…”
破冰计划…启动密钥…藏在…要移植给周景明的…肝脏里?!
这匪夷所思的真相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林小满和周景明的脑海中!
“密钥……在肝脏里?”林小满失声喃喃,巨大的震惊让她暂时忘却了悲伤和愤怒,只剩下难以置信的茫然。
周景明脸上的狂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错愕和震撼!他低头看着自己刚才撕碎文件的双手,又猛地抬头看向陈默那双疲惫却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刚才的屈辱和愤怒,瞬间被一种更深的、更复杂的情绪淹没——陈默不是在施舍,也不是在怜悯!他是在用一种最极端、最惨烈的方式,将“破冰计划”最后的希望之火,传递给他!
“你……”周景明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着陈默,看着这个他曾经视为情敌、视为对手、又不得不敬佩的男人,第一次感受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颤栗和一种沉甸甸的、几乎无法承受的重托。
就在这死寂无声、被巨大秘密冲击得心神剧震的时刻——
“林总!周总!”吴若若急切的声音从安全屋角落的加密通讯器中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我……我刚刚尝试破解了陈默哥文件里提到的‘生物芯片’预设的启动密码……失败了!但……但我捕捉到密码验证失败时,系统反馈了一个极其异常的坐标定位!”
吴若若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定位点在……南极!罗斯冰架边缘!一个代号‘冰点’的废弃监测站!那个坐标……那个坐标和陈默哥那份加密文件里提到的‘破冰计划’核心密钥验证地点……完全重合!”
罗斯冰架?冰点监测站?
林小满和还在震惊中的周景明猛地抬头,看向通讯器方向。
全息投影瞬间切换!一幅清晰的南极洲地图出现,一个刺目的红色光点,正在罗斯冰架边缘一个极其偏僻的位置疯狂闪烁!
“还有!”吴若若的声音更加急促,“我调取了那个监测站最后传回的资料!它的地下冰层里……保存着‘启明星计划’最原始、最完整的孤儿基因档案备份!以及……以及一份三十年前周氏集团秘密资助该计划的全部原始协议!署名……周老先生!”
周景明的身体猛地一晃!养父!又是他!那个早已逝去,却如同幽灵般将罪孽深深刻在他们所有人命运里的养父!
“密码……就在那些冰封的罪恶里?”林小满的声音干涩,眼神却锐利起来。
“等等!还有更奇怪的!”吴若若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惊恐的错愕,“就在刚刚锁定坐标的同时,安全屋的主服务器……主服务器里陈默哥的脑波活动监控数据流……出现了一个异常的能量峰值!它……它好像自动生成了一段加密数据流,投射到了……投射到了我们实验室的主全息屏上!”
嗡——!
吴若若话音未落,安全屋中央,一个原本显示着陈默生命体征的备用全息投影屏,突然自动切换!
幽蓝色的光芒亮起。
一片浩瀚的、冰冷死寂的、被巨大冰架覆盖的南极大陆虚拟影像,缓缓旋转着浮现出来。影像的边缘,无数细小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数据流,如同极地的极光,在冰冷的虚空中缓缓流淌、交织。
而在那投影的中央,南极罗斯冰架“冰点”监测站的位置,一个由纯粹光线构成的、极其模糊、却依稀能辨认出人类轮廓的——陈默的虚影——正静静地悬浮在冰封大陆的上空!
那虚影极其淡薄,如同随时会消散的雾气,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非实体的存在感!
“意识……投影?”林小满的声音轻得像梦呓,瞳孔因震撼而放大。
周景明死死盯着那个悬浮在南极虚影之上的、陈默的淡蓝色光影,又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脚下,那散落一地的、印着他自己名字的、被撕碎的器官捐献书纸屑上。
肝脏里的密钥……冰层下的罪恶……还有眼前这……由陈默的意识在量子服务器中投射出的南极虚影……
这一切,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充满宿命感的莫比乌斯环,将生与死、罪孽与救赎、肉体与意识、过去与未来……残酷地、紧密地缠绕在了一起。
安全屋里,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服务器阵列低沉持续的嗡鸣,和那悬浮在虚拟南极上空的、淡蓝色意识投影,无声地诉说着一个远未结束的、更加惊心动魄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