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红色雷暴警告, 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赵岭下楼送简如芸去停车场,上来时见面对电梯方向的简少钧神情有异,有些疑惑:“怎么?出什么事了?”
背对赵岭而站的银苍蕴一笑, 转身冲着赵岭眨了下眼:“没什么,我就是在和简律说我们上午谈的。”
赵岭搔了搔下颌,不免有些羞赧:“这事啊, 我再想想。”
“双赢的事。”
赵岭笑了笑:“对我来说是,就是怕胜之不武。”
“不急。”银苍蕴拍了拍赵岭的肩膀,“你可以尝试两天,其实跟之前区别不大。”
“好。”
送银苍蕴进电梯,等电梯门阖上下行后,赵岭忍不住转头看向简少钧:“说什么了?你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说是没什么, 但是简少钧在进屋后还是忍不住道,“你在考虑他的建议吗?”
赵岭点点头:“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只是我没有经验, 我怕做不好。”
“你可以问我。”
“好呀。”赵岭笑意染进了眼底, 一口应承了下来, 没有给简少钧反悔的机会。
可简少钧后悔了, 他一字一句地在心底诘问自己, 你想给他什么建议?如何跟女生约会的建议?还是如何逢场作戏的建议?想起自己那段被金承业信以为真的恋情,简少钧突然有种现世报的感觉。
“快去洗澡。”赵岭推着简少钧往浴室走,“洗完澡早点睡觉。”
简少钧猜到自己之前打的小小哈欠约莫是被赵岭看见了, 虽然现在才十点,但奈何在看所守里面晚上九点就必须睡觉,七天养成一个习惯, 他这待了快小一个月, 生物钟作祟这个点已经困了。
“一起?”简少钧反手扣住赵岭的手腕。
赵岭一怔, 脸颊微红:“我还有工作没做完。”
“等等再做?”
赵岭脚步微动,但最终还是停在了浴室的门前:“不行不行,我前段时间欠了太多债了。”
为什么欠了太多债?
不用问也不用说,简少钧的擡手用拇指轻轻抵在赵岭略显浮肿的泛青眼底。
“怎么了?”赵岭想擡手揉一揉眼底,“有脏东西了?”
“别动,我帮你吹一吹。”
“不用啦。”赵岭抿了抿唇,“太麻烦你了。”
简少钧动作顿住了,赵岭微微后退了一步,两人之间的升腾起的暧昧就这样悄然消散了。
“其实……你不用有什么负担。”赵岭说话的时候眼睛盯着脚尖,“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是我越界了,其实没有我你也不会遭这些罪。”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简少钧皱紧了眉头,“我跟金承业认识结仇的时候可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赵岭的眼还是垂着,明显是没有信这番话。简少钧只好叹了一口气:“我承认,如果金承业不对你动手,我确实考虑过井水不犯河水。但我布的局,不仅仅是这几个月的事,而是更早。就算和你有关系,你也仅仅只是其中一个因素而已,就算不对你,金承业只要踩了我其他的底线,我也还是不会放过他。赵岭,这是我选择的方式,和你没有关系。”
“那天,你为什么要去码头?”
简少钧的话戛然而止,但此刻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赵岭垂眸轻笑了一声:“今天早上徐霄光通知我你释放时间的时候,我们聊起了案情,他承认警方确实证据不足,除了那份举楠`枫报材料,最好的证据就是在交易现场抓到了你。我问他你为什么会去,徐霄光显得很慌乱。我再问了他时间,他也坚决不肯说,我知道有问题所以我去问了熊浩。那天晚上刚好陈纬制片的一部电影试映,给我发了邀请函而且打电话给银总要求一定得出席,进去后要求我们所有人的手机都不能带进会场。这期间,你是不是找过我?”
“不。”简少钧已经回过了神,坚定地摇头,“跟你没有关系,这件事本来就该收网了,我只不过给金承业一个他认为合理的可以把我送进去的理由而已。”
“所以你没找过我?”赵岭的语气中难掩失望。
简少钧狠了狠心,淡然道:“没有,我知道有诈。你在不在我都会去,所以我没有打电话给你,而且那个时候也没有时间。”
他说得越笃定,赵岭的手就越抖。
“是吗?”赵岭努力控制发抖的手,将手机掏出,点开了短信,“那你知不知道未接电话会有短信提醒的?”
赵岭其实没有看短信的习惯,工作上的事通常都是电话、邮件、微信或Whats沟通,也是在今天和徐霄光聊完后他才猛然想到这个可能性,于是回去翻短信验证了这件事。
“我想了很多,我也想明白了你和我签那份合同的初衷,也明白为什么你始终不愿意谈恋爱。”赵岭轻笑一声,“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恋爱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别笑了。”简少钧听不下去了,赵岭的轻笑带着颤抖,还带着不可言说的绝望,简少钧上前一步将赵岭揽入怀中。
两个人似乎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听着他们合在了一处,但也只是似乎,因为简少钧听见赵岭说道:“其实你才是对的,是我违约了。”
千言万语梗在了喉头,简少钧纵有再好的口才此刻也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我去把那份破合同撕了。”
赵岭这下被彻底被逗乐:“你是律师啊,怎么能说傻话。而且一式两份的合同,你也不可能把两份都撕了。”他轻轻推开简少钧,“你让我冷静两天,我承认把心收回来没那么难,只是你现在跟我解除合同我也受不了,但是我保证我不会再说僭越的话。实在不行,我今天就去客房睡。”
“没有床。”
“不是有个气垫床吗……”
“漏气了。”
赵岭:“……”
赵岭沉默片刻,无奈地一笑:“我可以把心收回来,但前提是你不能逗我,我这人可不经逗了,万一我收不回来了,违约金我可不会付给你的。”
收不回去能不能就不收了?可话到嘴边简少钧却只说出了:“不收你违约金。”
“你看。”赵岭无奈一叹,“简少钧,我跟你说,你不要随便对人这样,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
从来都没有误会。
赵岭犹自说道:“我能拎得清,但是别人不一定啊,你这样容易招烂桃花,对不对?”
“没有别人,所以也不会有人误会。”
“谁说的。”赵岭舔了舔干涩的唇,“陈贻不是吗?”
简少钧:“……”果然是现世报。
——
简少钧被赵岭推进了浴室,等简少钧洗好出来后房间里静悄悄的,卧室漆黑一片,简少钧心中一紧,连忙叫了两声赵岭的名字,却无人回应。
他将擦头发的毛巾随后扔在一旁,从客房找到书房,又找到了客厅,黑咕隆咚的一片无人应他。他抱着最后一点的希望拉开阳台门,心中存着可以看见一个冲着自己笑盈盈喝得微醺东倒西斜的赵岭。
只可惜那双铁灰色的眸子落在已经布了一层尘的躺椅上失去了那一点的亮光。
心头像是被生生剜去了一块,简少钧这才意识到自己多么的可笑。
明明舍不得,明明知道就算是自己强行断联赵岭也还会站在门后等着自己推门而入,明明……收不回心的是自己啊。
紧抿着唇泛着白,简少钧失魂落魄地关上了阳台门,擡头环绕四周,熟悉的家,怡人的香氛,湿润舒适的皮肤。
可他此刻却觉得很孤单,甚至比那偌大的审讯室还要让人感到孤单。
擡着灌铅的腿简少钧木然地走回了卧室,他没有开灯,沉默地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想去摸枕头底下的袖扣,却扑了个空。
是了。
警察一定搜索过他的家。
简少钧就这样坐在床沿,看着被晚风吹拂飘逸的窗帘。
夜色很美,但简少钧却觉得这夜色逼仄浓郁得惊人。
赵岭其实是个认定了便不回头的人,如果他认定了他们回到最初的原点是最好的,是不是自己以后就连名正言顺见赵岭的机会都没有了?
原来挑破窗户纸是这样的感觉?
明明已经是五月的尾巴了,简少钧还是觉得风冷得可怕,顺着那被捅破的窗户纸呼呼地往里灌风。
或许还有人跟他有一样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