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自刚刚就醒了,正要瞧她做什么,她就这般直愣愣趴过来,此刻也不能再装睡了,睁开眼瞧见自己身上的白晃晃的景色,刚刚要说的话也堵在喉咙。
昨日在月色下,他就瞧见那两处白得晃眼,可远不如此刻来的冲击。
一处滚烫直愣愣顶了上来。
秦筝一愣,经过昨晚,她知道那是什么。
连忙叱道,“闭眼!”
宋辞急急忙忙闭上了眼睛。
秦筝见状,也不急着下床了,将自己的衣裳一件件穿上,这才扶着发软的腿下了榻,坐在窗边的木桌旁。
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她指尖碰了碰碗沿,瞧着还如小媳妇一般躺在床上的宋辞,轻咳一声,“好了。”
宋辞睁眼看过来。
秦筝对上他澄澈的眼睛,竟然不能和昨晚那个极具侵略性的男人对上,于是悄悄揉了揉仍发软的腿。
“昨夜的事……”
她原想开口说昨夜是两人酒后乱性,可她刚起了一个头,榻上的人拥着被子就起身了,露出一个圆乎乎的脑袋,委屈地看她,“你昨夜说的不算话了?”
秦筝有一瞬间的凝滞,昨夜自己说什么了?
“你忘了?”
宋辞瞧着她无措的神色,便知道她这个人是吃软不吃硬的,于是更加委屈了,垂下浓密的睫毛,轻声道。
不知秦筝是不是在军营里混过的缘故,她的确是吃软不吃硬的,若你横,她能比你更横,若你柔软些,她便会生出莫名其妙的保护欲,就如此刻。
瞧着宋辞伤心的模样,她连忙哄道,“我没忘呀,自然说话算话。”
宋辞闻言朝她羞涩一笑。
秦筝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昨晚没答应什么不能答应的事情吧?
怀着这般忐忑的心情,秦筝与宋辞一起去客栈底下用了早饭,等她翻身上马瞧见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的宋辞,这才想起,自己昨夜答应娶他的。
她低头瞧着站在马前风度翩翩的少年,仔细想了一瞬。
娘将她哄回去,就是为了让她嫁人,今日自己不光回去嫁人了,还亲自将新郎官带回去,娘不是更省心了么。
他还长得这般俊美,娘定也会喜欢的。
这般一想,心中那点担忧便也消散了,朝宋辞一笑,“跟上吧。”
宋辞这人在榻上与白日完全是两个人,白日里事无巨细,将她照顾得极好,可一到夜里,便如被附身了一般,恨不得弄得她第二日赶不了路才好,这般过了半月,秦筝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逐渐体会到其中的乐趣。
这日,秦筝正窝在宋辞的怀中打瞌睡,就听一阵杂乱的马蹄声靠近,她睁眼,就瞧见前边儿马上一个眼熟的男人。
她眸色一亮,也不顾昨晚被折腾发软的腿,从宋辞怀中挣脱了出去,利落地翻身而下,只是落地那一瞬间,有些踉跄,可她仍朝那人喊道,“宋纪!”
马上的男人闻言,顿时扯住了缰绳,马儿长嘶一声,稳稳停了下来,瞧见她,眼中也闪过一丝意外。
他一挥手,身后的队伍纷纷停了下来。
宋辞看着秦筝愉悦的背影,唇角绷成一条直线。
秦筝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宋纪,兴冲冲地走过去,与他打了一声招呼,便朝那众人护住的马车走去,激动道,“殿……公子!”
马车帘轻轻一动,一张妖冶俊美的脸出现在宋辞的眼前,对上他的视线,凤眼轻轻一眯,薄唇扬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阿筝。”
这般亲密的称呼让秦筝俏脸一红。
可秦筝脸红,纯粹是激动的,殿下对她来说,是有知遇之恩,若不是太子殿下,她定不能在昭平关立足,可在宋辞看来,又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他策着马慢悠悠来到马车前,与里面的人对视。
秦筝瞥见宋纪的不快的神色,便知宋辞这般行径是极为不敬的,便连忙让他下来,又朝季宴淮道,“公子,他不知您的身份,若有冒犯……”
“哦?”季宴淮饶有兴致地反问,眼神却是放在宋辞身上。
“殿下……”
秦筝还想求情,便听季宴淮道,“阿筝,你还不知你身后这人是谁吧?”
秦筝闻言一愣,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很快她便放弃了,她的确不知他是谁的,连名字竟也还没问,可他让她唤他为,“阿辞。”
“淮南王世子,宋辞。”
季宴淮饶有兴致瞧着两人之间流淌的氛围,缓声道出宋辞的身份。
“淮南王世子?”
秦筝一听到淮南王便蓦然想起,一向给殿下使绊子的昶王,便是淮南王的亲侄儿,她剑眉微蹙。
“秦姑娘,殿下还要回宫复命,不便再耽搁了。”宋纪上前道。
秦筝回过神,连忙退后一步,瞧着季宴淮的马车渐渐远去。
想起刚刚那人最后意味深长的眼神,宋辞恼火,可此刻最要紧的事情是要与阿筝说明白。
宋辞正要开口,便被秦筝擡手打断,“以后再说吧。”
可她心里知道,这以后也不用说了,她与宋辞本就不是不同阵营的人。
宋辞见她面色平常,便只道她没计较他隐瞒身份,便先将人送回了秦府。
可他没想到,这一别,从此以后就让秦筝躲着他了。
宋辞去秦府守了几回,可秦筝存心躲着他,竟连着半月都没再见着。
这日,他翻墙过去就听见秦夫人正拿着画像让她挑选夫婿,他恨不得立刻进去质问秦筝,不是说要娶他的么,为何又要出尔反尔?
可到底还残存理智,忍到秦夫人离开,屋中剩下她一个人,他这才现身。
从窗楞翻进去的时候,将秦筝吓了一跳,她瞧着身影敏捷的宋辞,不可置信道,“你会武?”
宋辞心虚地点了点头。
可他没想到,秦筝也没生气,只淡淡道,“你就当我那晚说的是屁话,忘了吧。”
宋辞听过许多男人说着话,可还是头一次听女人说这话,还偏偏对他说的,顿时气血充脑,想将人狠狠收拾一顿,让她哭着说自己错了,可他才将她压在身下,便被她兜头暴揍了一顿。
“宋辞,殿下于我有恩,我不可能背叛殿下。”她坐在榻上,神情冷漠。
昶王是他继母的侄儿,父亲对继母宠爱,按众人的猜测,父亲定会支持昶王一众,他虽不想参杂这些事情,可他为淮南王世子,逃不了。
宋辞无言与她对视一瞬,然后又如来时那般,悄悄翻了出去。
秦筝瞧着大开的窗牖,有一瞬间的失落。
她以为,那日的话便会让宋辞知难而退了,谁知不过是过了半月,他又卷土重来,每日里想法子堵她。
先前意欲与她议亲的众人听闻淮南王世子竟与她纠缠不清,纷纷都表示算了,这般一来,秦筝的亲事又不得不暂时搁置,她倒是十分乐意,可惜她的娘亲气得将宋辞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幸好,她那离世多年的姑姑留下一个女儿,被接回秦府之后,娘亲又忙着为妹妹张罗事情,倒让她喘了一口气。
这日休沐,祖母就让她带着妹妹出去走走,秦筝这些时日也郁结于心,瞧着妹妹圆溜溜小狗似的眼睛,她忽地计上心来,将妹妹带去了京都一个小倌馆。
“姐姐,要不我们回去吧?”棠棠脸上的神色似极为不自在,悄声与她说话。
秦筝转头瞥了一眼自家妹妹忽闪的眼睛,再看面前那个咿咿呀呀唱着小曲儿的小倌儿,也觉得无趣,眼前这些男人竟一个也比不上宋辞,念头一出,她就悄悄啐了自己一口。
心中越发不虞,正要带妹妹离开,就听那小倌儿说这离忧馆有一个头牌,这话倒按住了秦筝的动作,若找到一个比宋辞还要好看的男人,是不是她就不会想着他了?
这般一想,便又重新坐了下来。
那大门猛地被人踹开,秦筝模模糊糊看见一个流畅的轮廓,便在心中悄悄感叹这头牌不愧是头牌,还没瞧清楚,一个身段儿就是极好的。
她正要转头与自家妹妹说话,门口那人却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拽着她的手腕就呵斥她为何要这样,秦筝这才看清,哪里是什么小倌,分明是宋辞那个狗皮膏药!
不过是随意刺了他两句,平日里乖巧的小狗便化身为一条张牙舞爪的野狼,不管不顾将她抗走了,秦筝连又抓又咬的功夫都使出来了,他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瞧着他颈侧冒着血珠的牙印,秦筝突然觉得没意思,放弃了挣扎,干脆老老实实被他扛着。
她这番动作倒是让刚刚气得青筋暴起的宋辞顿了一下,“为何不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