憔悴的女子以淬毒般的目光盯着他，那刻骨恨意纵使倾尽五湖四海也难以洗去。可瞬息之间，她却颤抖着跪伏在地。
\"千泷，在朕手中。\"
短短数字便令这从不屈膝的女子俯首。她不得不跪——姬如千泷是她的骨肉。燕丹之死会让她愤怒，但若女儿也遭遇不测……
焱妃不敢多想，哀声恳求：\"陛下慈悲……千泷与此事毫无干系啊。\"
\"无关？\"
\"求陛下饶恕，她什么都不知道……\"
嬴 ** 视脚下哀求的女子，快意中夹杂着复杂心绪。对多数女子而言，儿女远比夫君重要。
他忽然想起被软禁至死的母亲赵姬，又想起吕不韦……
但转眼便将杂念摒除。嬴政眼神恢复清明，指尖轻点玄冰，阴阳术法显现一幅画面：月神、星魂正与儒家三杰辩论。焱妃立刻认出华服少女正是爱女，目光如钩般紧盯影像。
“朕赐她封号为——高月。”
焱妃猛然抬头，眼中闪过惊诧，却迟迟未发一言。
另一边，小圣贤庄内，少女清脆的声音格外清晰：“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若要天下安定，必得归于一处。”
“确实如此。”
“即便统一之路充满鲜血，这些牺牲也无可避免。由明君统御天下，总好过天下无主、各自为政。人怎能分居南北？百姓又如何遵从两道命令？”
张良沉默不语。此时此刻，他终究不便明言为墨家辩解。
高月神情严肃，模仿大人的语气道：“墨家的主张太过理想，均分财富就能平息民心？不劳作便不得食，虽能磨砺意志，可若人人耕作，谁来治理国家？明君应当量才而用，聪慧者读书，善辩者论道，勇武者征战，岂能一概而论？”
这番言论出自孩童之口，不仅令藏在人群中的少羽与天明哑口无言，就连张良与其师兄弟也一时难以反驳，只得转而探讨君臣之道。
见高月沉默，旁人只道她是顾忌阴阳家圣女的身份，毕竟涉及始皇陛下。然而，这小姑娘其实只是不知如何回应。
月神忽然开口，一反常态地直击要害：“儒墨并称当世显学，如今墨家已成叛党，儒家却仍与之纠缠，叫陛下如何相信尔等的忠诚？”
三人相视无言，张良正要解释，却被月神打断：“即便不忠也无妨，但桑海绝不能沦为谋逆之地。若此地重蹈机关城覆辙，下一批前来的会是阴阳家，还是大秦铁骑？”
这番话直指核心，若连这点承诺都不愿给出，叛逆之心便再难遮掩。
伏念苦笑拱手，恭敬递上太阿剑：“桑海绝无叛逆，儒家亦无二心，望国师明鉴。”
焱妃凝视着女儿，忽然放声大笑，泪水滚落。始皇离去时，只留下一句：“嬴政，已经不欠你了。”
高月怔怔望向东方，仿佛至亲之人正悄然远去。
———
蜃楼之巅，蟾宫。
此处乃蜃楼最高之所，常人难至，是他与月神的居所，陈设雅致。此刻的宁静却被阵阵低吟打破。
烛影摇曳，罗帷轻颤。
金钗玉饰映照芙蓉面，暖帐春深，良宵共度。
良久，一声轻啼划破寂静，女子的喘息渐渐平息。
“父皇……”
嬴政披衣起身，轻抚雪女愈发娇艳的面颊：“你且休息，朕出去走走。”
少年天子独倚蟾宫栏杆，远眺天际。明月高悬，清辉如洗。
洁白月光洒落其身，宛若谪仙临尘，飘然欲飞。
嬴政注视着海面片刻，心神畅达，索性盘膝而坐，与天地共鸣。
阴阳五行之气流转不息，浩瀚的天地元气源源涌入周身窍穴，反复锤炼体魄，打磨真气。举手投足间，自然流转的天地伟力令他始终居于巅峰之境。
“破碎虚空……”
嬴政强按心头那份与天比高的冲动，暗自思量：“所谓破碎虚空的奥妙终究只是传闻。若置身《射雕》这般小天地，我翻掌间就能洞穿空间，足见此道并非处处适用。”
“更何况，历代豪杰追寻破碎虚空，不过是因这方天地已无进益之路，才想要前往更高层的世界罢了。”
此刻的嬴政已然参透前人离去的真相，更明白上古神话未必虚幻——盘古开天辟地、女娲抟土造人、封神榜上争锋......但这些神灵创世之事绝非发生在当下的秦时明月，而是源于更加辽阔、更加玄奥的天地！
他统称这些无边世界为“洪荒”。
那些口耳相传的神话故事，大抵是洪荒世界对其他小千世界的映照与渗透。前人破碎虚空，想必也是为奔赴洪荒求索更强境界。
但嬴政不必如此。
只因他掌有演界珠，可恣意游走大千世界。冥冥中他感知到，若此刻强行破碎虚空，反会成为修行路上的绊脚石，平添烦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