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周遭船上人群霎时哄然,停云弟子最重礼法,均觉杨仞此言实是大逆不道,狂悖到了极点,一时间斥责诘问之声纷纷不绝。
杨仞皱眉听着,忽而仰天一啸:“都给老子闭嘴!”——声音在湖上远远传开,如一阵狂飚飓风,将停云弟子的议论迫低荡散。
不少人闻声一凛,心想:“此人虽然年轻狂妄,但这份功力可着实深湛。”
杨仞转头望向许顾,道:“你这老头为燕鸟人效命,糊涂得很,老子骂你也不算冤屈了你。你若不服,便来与我打一架吧。”
许顾神情已沉静了许多,闻言冷哼道:“凭你这偷刀的小贼,还不配与老夫交手。”他一生遵礼奉规,心知方白身负“天下第一剑客”之名,又曾是名门大派的掌门,自己虽是前辈,与他交手也算位份相当,可是杨仞无论年纪身份,都不值一提,若与杨仞动手,那是辱没了自己,便径直道:
“方白小辈,你须知老夫向来的兵刃便是这对手掌,听闻你出剑也无需金铁,你我比斗起来,正好谁也不吃亏。”
他说完也不等方白答应,径自跃步疾掠到方白所乘的舟上,双脚甫一触及舟板,小舟顿时陷入湖中数寸。
方白身躯纹丝不晃,仍是静静伫立;许顾眼见刚才那一脚“铁山蹴”未能震动方白,心下微怔,双袖呼啦一振,喝道:“请赐教!”一记“铁仙拜月”击向方白两肋。
燕寄羽唇角微动,似要劝阻,却欲言又止。
方白瞧出此式似攻似拜,蕴有敬重之意,身影倏然一空,许顾眼前失去了对手,惑然停掌,却见方白忽又现身,仿佛一直站在原处一般,冲着自己躬身施礼。
“不必多礼!”许顾哼了一声,再度挥掌攻上;方白轻声叹息,衣袖微晃,嗤嗤两声,许顾忽觉似有两道凉风从自己左右掌心里流泄出来,掌上积蓄的劲道霎时随风飘远——
许顾大惊,再聚掌劲,又觉脚下一空,恍若小舟消隐不见,自己正踏在茫茫湖面,随时便要下沉,不自禁地拔足斜跃而出,却见方白已敛袖拱手道:“得罪了。”
许顾一怔,双足落定,才发觉自己已倒掠回原先的船上,刹那间出了一身冷汗,暗道惭愧:“此人能不着痕迹地将我迫回,修为实是远在我之上。”
周围船上的停云弟子中有不少明眼人看出了端倪,心中均凛:“没想到方白重伤之际,竟仍有这般出神入化的修为。”
“多谢方兄。”燕寄羽拱手致意。
杨仞笑嘻嘻道:“燕山长,你谢方老兄什么?”他知燕寄羽言辞中虽未点明,但自是谢方白对许顾手下留情,便故意要点破此事。
燕寄羽微微一笑,却不理会杨仞。
方白莞尔道:“燕山长有大事要做,想来不愿今夜死在洞庭湖上,我看咱们两方不妨就此罢手,各自散去吧?”
燕寄羽轻笑道:“一般拿别人的性命相挟时,总须先显出本事,最好先制住别人,才好说话,可方兄眼下还未必能制得住我,便已径直要挟了么?”
“我现下伤势不轻,已然难以将燕山长制住。”方白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虽制不住燕山长,但若仅是将燕山长杀死,却也只在一瞬之间。”
“当真么。”燕寄羽淡淡道。
“燕山长若不信,不妨试一试。”方白神色倏而清冷。